“仪儿,你来得正好,方才我们正在谈,带你初到西洲之事。”
他说:“你看看此处,是否像那日你我彻夜长谈之地?”
云惊凰看了眼平台,的确大同小异。
而不得不说,殷戮的确聪明……
哥哥们都好奇与她有关的一切事情,对她的了解知之甚少。
殷戮特地聊起她,几个哥哥自然听得津津有味。
且就听云惊凰谈了那些,便封她为凤仪王,用她的国策,其实这等信任,的确亘古难有。
几个哥哥都在想,若是帝懿没有来,兴许凰儿与殷戮,的确已将这西洲扭转、改变,变成一个完全崭新的国度。
云惊凰也迈步走过去,立在那平台之上。
今夜的月很圆。
但不知不觉,已是深秋了。
在外行军打仗这么久,连中秋等节日也没有过过,似乎每日都在运筹帷幄。
她说:“若是中秋时节的月,一定更圆,月光更皎洁。”
要是婚礼定在中秋,和阿懿团团圆圆,多么完美。
可惜了……
殷戮目光落在她背影之上。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对战争的反感。
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将军,曾经只顾着吃喝玩乐,却不知不觉因时局,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殷戮移动轮椅过去,与云惊凰平行而立。
他的目光落在云惊凰那垂着的小手上。
女子的手很小,莫名就想让人握住、呵护。
殷戮也真的抬起手,准备去牵云惊凰的手。
可……
也就是在那一刻,一抹高大的身型走来,搂着云惊凰将她往旁边一挤。
殷戮的大手,抓住的便是另一男人的手碗。
他抬眸,就看到帝懿那轮廓分明的侧脸。
大手,倏地就僵了僵。
帝懿先没看他,只是目光宠溺地看了眼云惊凰,才转而对傅圣礼等人道:“先送云儿回去。”
几个哥哥刚才只顾着聊天,也没有想到殷戮忽然就要去牵云惊凰的手啊。
他们连忙起身过来,护着云惊凰离开。
傅骁寒还回头看了殷戮一眼,这小子,主动出击,挺有前途。
至少看得出来,是在感情里主动的人,而不是当初凰儿天天追着帝懿跑,追了大半年,还被抛下。
若是没有帝懿,他倒挺看好殷戮。
至少殷戮知晓、如何取悦凰儿、让凰儿开心。
在回去的路上,他还对云惊凰说:
“小妹,如今战帝待你如何?
其实感情婚姻,嫁一个爱你的,定比嫁个你爱你的,更为美满幸福。”
傅盛临亦说:“我们傅家的人,的确没必要整日想办法去讨别人的欢喜。”
比起来,更想看别的男人用尽心思,讨凰儿的开心!
云惊凰看他们一眼,“放心,阿懿待我极好,现在私下他都很主动。”
几个哥哥相视一看,其实有些不信。
就那高高在上、时常一丝不苟的帝懿,真的知道主动吗?
怀疑~~
而那山巅之上。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帝懿与殷戮。
殷戮早早松开了帝懿的手腕,挑眉看向他:
“怎么?想与我动手了?”
他精致绝艳的容色间,明显带着几分挑衅。
帝懿垂眸,深邃的眸子尽还是相对平和:
“西洲朝局又稳定十日,这十日,你尽可安心养伤。”
殷戮长眉倏地微皱,薄唇勾起冷意:
“帝懿,今日你若再迟来一步,你知道会发生了什么!”
帝懿脑中恍若浮现起殷戮牵住云惊凰手的画面。
他眸底深处的确掠过一抹暗沉,但也垂眸看着殷戮,反问:
“你可知你现在在我眼中,像个什么?”琇書網
不等殷戮答,帝懿就道:“像个顽劣挑衅的孩子。”
他甚至大手落过去,为殷戮将那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捋至脑后。
“你想看我失控,想看我对你大手出手,你便可心安理得调动百万大军,与我东秦决一死战。
你骨子里,还是习惯用战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沉和的嗓音,将一切揭穿。
殷戮没曾想他看到竟这般透彻,眸色生冷:
“那又如何?你与我之间,迟早必有一战!”
这天下,只有一个云惊凰,他不会退让!
帝懿不怒,反道:“云儿不喜战争。”
只一句话,殷戮周身的寒意忽然凝滞。
是了……云惊凰厌恶战争,她不想要这样的解决方式。
也因此,这是帝懿即便心中对殷戮的行为有了些许不悦,却也并未怒火的原因。
帝懿直视殷戮的眼睛:“听苍伐言,今日你告知云儿,我能做到的,你皆可?
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殷戮太阳穴的青筋都跳了跳。
他自认比帝懿更爱云惊凰,可帝懿为了不让云惊凰难过,连这等事都可以忍!
而他……一心想战,想师出有名、光明正大地解决帝懿,去做云惊凰明明就不喜欢之事。
待意识到这时,殷戮才极力压下周身的杀戮之意,抬眸直视帝懿:
“不战,你与我之间,还有何解决之方式?”
今日他说能接受与帝懿共同照顾云惊凰,也不过是为了博得那些哥哥们的好感。
在他心里,胜欲笼罩,最终只能有一个胜利者!
帝懿直视他:“感情之事,向来不可强求。
你可用一切正当手段,若她喜欢之人是你,我会退出,为你们备红妆十里。”
“呵,你会这么说,不过是料准她心中只有你!”
殷戮红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我倒是好奇,她嫁给你那一年,你正身受重伤,是个残废。
为何她会待你那般用情至深?无论你如何伤她,她亦不肯离开。”
这令他心中生出浓烈的嫉妒。
比起帝懿,他到底又差在何处!
帝懿眸色亦深了深。
这个问题他斟酌过,却并无答案。
殷戮忽然直视帝懿的眼睛,红唇翕启:
“帝懿,不战,那便认真谈谈吧。”
“既然你以大局为重,若没有了她,你亦可匡定天下,威震万般。
而我与你不同。”
他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主动说出自己的情况。
从小父母严厉的教育方式,让他没有朋友,没有亲情,整个人恍若一台冰冷的机器,眼中只有杀戮。
连入睡时,也要随时保持警惕,是否会被人所伤。
受伤时,亦不敢安寝,担心会有人进来,看到他的虚弱,趁虚而入。
“你可知,凤仪来后,她是第一个告诉我、并不是非得用武力、杀戮来解决问题。”
那夜在长天冷月之下,她侃侃而谈,他是抱着试试的方式。
其实他心底深处亦有一个声音,她是一道微弱的光,许能改变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执行着、却也厌恶着的生活。
“你可知,凤仪第一个耐心为我做膳食之人?”
即便是他的父母,也不过是两三岁时、就让他学着坐在铜鼎前,将那些鲜活的海鲜扔进里面,欣赏它们挣扎、体验杀戮带来的快感。
“你又可知,凤仪,是唯一对我、我可休息,有她在之人?”
不论是父母,还是西洲之人,全要他撑起一片天,任何人接受不了他的片刻软弱。
所以那日在帐中,其实他感觉都云惊凰忽然的示好、关切,定有蹊跷。
明知会是陷阱,可他还是愿意沉睡,短暂的入睡,享受着她守在一旁的片刻安宁。
因为除了她,即便是别人,连骗也不会用让他休息一会儿为词骗他。
云惊凰于他而言,就像是黑暗深渊中照进的唯一一缕微弱的光。
哪怕那丝光将所有的万丈光芒、却照射去了别处,只从缝隙里洒落进来细细一缕,也足以令他全身心沉迷。
殷戮直视着帝懿问:“帝懿,你告诉我,若没有她,我如何活?”
失去云惊凰,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到底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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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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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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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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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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