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黑袍,是泰山般的威严,高大。
比起殷戮,他更多几分肃穆威压,宛若上古神祇。
帝懿那目光落了过来,又一扫云惊凰桌前那密文。
“是该好好了解。”
嗓音低沉,听不出他复杂的情绪。
他落坐在一旁的案桌前。
有西洲将士在殷戮的眼神下,也为帝懿献上一份密文书卷、茶水等。
殷戮并未避讳,开始为云惊凰讲解:
“此字同深,此字同藏……”
云惊凰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帝懿就坐在不远处,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浅浅的威压。
她还有些走神。
在南沧那一夜,帝懿在隔壁书房处理事情。
她去见帝懿,想帮忙,看到的确实繁复的密文。
她想学,可帝懿说足有几万字,会耗时太久,不必辛劳她。
帝懿总是想什么都由他自己解决,自小他就养就自己一人解决事宜的性格。
而如今……
看这西洲密文,再看殷戮逐字讲解……
“凤仪今日若不想学,便改日再讲。”
殷戮忽然将书卷收了起来。
云惊凰回神,这可关乎西洲许多机密。
“学,当然学。”
她给殷戮倒了杯茶:“有劳殷帝赐教。”
殷戮看她一眼,神色也算不得多好看。
但还是重新开始教她。
这一次,云惊凰不再出神,努力认真听。
偶尔还暗暗抬眸,看帝懿一眼。
这么光明正大了解西洲机密的机会,帝懿也在,省得他私底下再去调查突破。
而且这么繁复的西洲密文,她只能记个七八成。
帝懿比她聪明,应该会记得更多。
只是……
帝懿目光似是落在他们的方向,又似是落向极深远之地。
他眼眸中映着的,全是云惊凰与殷戮并排坐在那张桌前、殷戮耐心为她讲解的画面。
殷戮讲得细致,云惊凰听得认真。
两人竟那般和谐、并肩。
帝懿书案前的密文,几乎一页未曾翻动。
向来大事为重、满心政事的他,此刻心中似有一片乱麻。
学了一个时辰,有将士进来禀告:
“殷帝,铸造局已打造好第一枚崖钉,不知是否可行。”
云惊凰想起神草崖之事。
正巧今日学了这么多,若太多不容易记牢。
她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一起。”
殷戮起身跟在她身后。
刚走两步,目光又略带挑衅地看向帝懿:
“战帝好好考虑,我国凤仪王所提的共襄盛举一策。
若有答案了,随时可来寻我们。”
说完,他与云惊凰一同上马。
云惊凰本想说什么,可看到帝懿那深沉的脸色,还有殷戮在,她暂时也不能多言,只能先行策马离开。
在他们走后,苍伐立即快步走进来,问:
“帝,一同跟去?”
“不必。”
帝懿目光落向并肩策马离开的两人,心中似有什么思绪在凌乱,又清晰。wWW.ΧìǔΜЬ.CǒΜ
他需要理理。
这一日,云惊凰一如既往跟着殷戮处理许多事宜。
从学字,到铸造局忙碌,到去神草崖实验。
足足又忙到凌晨,才回武仪殿。
殷戮与她一同策马,跟在其后。
苍伐在暗中看着,第一时间赶回南殿禀告:
“帝,帝妃总算回去了,可殷戮那居心不良的禽兽还送帝妃!
并且他刻意将帝妃安排在他寝宫附近,只隔了几百米!”
帝懿长眸微起,抬眸看了眼外面天色。
起身,迈步出去。
武仪殿。
云惊凰与殷戮下马后,有人前来将马匹牵走。
只是两人还没说话,云惊凰就看到帝懿那抹黑色身影,伫立在武仪殿大门前。
负手而立的身影,似是在等她。
她对殷戮道:“殷帝放心,明日我会如约处事。”
殷戮目光扫了帝懿一眼,又幽幽落在云惊凰身上:
“孤的凤仪王,好好谈,若他同意,本帝再当重赏。
若他不愿,西洲也自具一统之力,你不必有太大压力。”
说完,他还体恤一般地抚了抚云惊凰的肩膀,转身离开。
帝懿视线落在云惊凰的肩头,眸色微微一暗。
云惊凰又感觉到一股威压,她迈步走过去,问: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帝懿敛起心中异样,在看她时,威严冷硬的目光稍显柔和:
“可累?”
低沉的嗓音里是关切。
云惊凰明白他的意思,答:“是有些累。”
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早上四点醒,晚上十二点过睡,整个白天都在操劳。
“但是渐渐的,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息。
而且很充实,很安心,比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忙好。”
帝懿长眉微微拧起,看她:
“凰儿是在怪孤?”
“不曾,我明白你都是为我好,也明白你这么多年来,习惯什么都自己解决处理。”
更明白帝懿曾经那句话,东秦有他在,有千千万万男人将士在,何必让女子操心。
帝懿,想为天下撑起一片天,是长久以来的惯性思维。
云惊凰说:“正因为理解,我才想让自己更加沉稳些,更加认真地去处理一切事情。”
他不喜欢总是粘着他的女孩,也不喜欢会在家中等他的女孩。
这么久了,在感情上,她是该长大了。
帝懿眸色沉了沉。
其实他无需她长大。
但似乎……
见云惊凰神色间已有两分倦色,他为她推开房门:
“行了,先去休息。”
苍伐抱着被褥快步进来,为云惊凰把床铺好。
有了铺垫的被褥,加上小枕头,那冷冰冰的硬床看起来似乎温馨不少。
帝懿还走到偏房等处,为她关上窗。
西洲近海,晚风大。
苍伐给云惊凰铺好床后,见帝懿不在这边,快步走到云惊凰跟前,低声问:
“帝妃,你该不会……该不会真的不喜欢帝……喜欢殷戮那杀人如麻的魔头了吧?
你对帝有什么不满或意见……尽可跟属下说!”
他暂时都摸不透云惊凰的心思,生怕弄巧成拙、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云惊凰说:“没有。”
如果后续忙完,能和阿懿在一起,阿懿不喜欢她粘着,她得成长。
不能和他在一起,更需要自立成长。
帝懿看似不需要她成长,实则他要的是她一边无忧无虑,一边还不能心里依赖他、想他。
让心变得冷硬,其实反而才更是一种成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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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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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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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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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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