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哪里话,母亲不计前嫌愿意叫儿子儿媳跟前孝敬着,已是我们的造化,如何还能懈怠?您身子需得养着,整日用些个清粥小菜如何能成?还请母亲体恤我们,多用些,也好叫我们夫妇俩安心才是。”
宋恪松赶紧说道。
到底是文官出身,又曾经官拜宰辅,这话术是一套一套的,一套组合拳下来,已经让老太太无话可说。
再瞧瞧桌案上刚刚洗净切好一碟子蜜桃,她眉眼柔软下来:“也罢,依你们的意思吧。”
宋恪松笑了,又连连劝着母亲多用些。
其实宋府的晚饭真的很用心,都是从前老太太爱吃的菜色,可见赵氏真的下了十足的心意。
老太太也感受到这一层,是以也不想为难儿子儿媳。
都已经过到这个岁数了,什么都曾经历过,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用罢了晚饭,宋恪松照旧拉着赵氏陪着老太太说话。
赵氏吃饱了肚子,也酝酿好了情绪,这会子总算找到了话茬,倒也措辞轻快,说了好些个俏皮话,逗得老太太面色放晴。
见老婆这般能干,宋恪松看赵氏的目光都透着些许赞赏。
得了这样的期许,赵氏越发卖力了。
正说着,外头门帘子一打,蒋妈妈进来了。
她沉着面色,勉强扯着嘴角,福了福:“老太太,老爷,太太……账房那头要寻咱们太太去瞧一笔支出,特来请太太过去呢。”
宋恪松不满:“何事不等白日来办,偏要现在来。”
“多半是为了给曾府送寿礼的事儿,我特地叮嘱过他们,若是有什么只管来报我,倒是惊扰了老太太的清闲,是我的不是。”赵氏忙道。
老太太摆摆手:“去吧,当家主母哪里是那么轻松的,你媳妇也不容易,你须得宽着她的心。”
闻言,赵氏喜笑颜开,对着老太太又行了个礼,这才随蒋妈妈出门去。
一直走到院子外头,赵氏才压低声音:“到底何事?”
“方才荣昌侯府送了信来,我瞧着送信的小厮脸生,便留着问了他几句,谁知那小厮惊慌不已,直接说、说——”
蒋妈妈不敢说下去了。
赵氏急了:“你个老货,平日里尽显伶俐,怎么眼下倒别扭起来!有什么话就直说,莫要吞吞吐吐的。”
“他说自个儿是从荣昌侯府逃出来的,是咱们家大姑奶奶让他回来传信的,就在一个时辰前,荣昌侯府叫羽林卫给封了,从里头直接把门封死,谁也不让出入,若是有个反抗的,就地斩杀,绝不留情。”xǐυmь.℃òm
蒋妈妈说着,声音都在颤抖。
赵氏被唬了一跳,脸色煞白:“当真?”
“太太还是回去先看看咱们大姑奶奶送来的信吧。”蒋妈妈催促道。
情况紧急,赵氏也顾不上埋怨了,走得飞快。
不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院内。
杳娘送来的信正在桌子上摆着。
赵氏直接拆开,一目十行地读起来,越看越心惊肉跳,还没看完她已经面色铁青,仿佛笼着一层寒霜,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蒋妈妈上前扶着她的胳膊:“太太!信上怎么说?”
“还是……真的!”
赵氏浑身无力地坐下来,沉思片刻后,她一把死死拉住蒋妈妈,压低声音,神色严肃:“你快去请老爷过来,莫要惊动老太太,这事儿咱们一房做不了主,须得老爷拿个主意。”
蒋妈妈叹了一声:“我的好太太,既是这般紧急,如何能瞒得住老太太?若是那荣昌侯府真有个什么好歹,咱们府上可是姻亲,如何能逃得掉?不如索性说开了,也好过耽误时辰,免得误了机遇。”
赵氏细细一想:“是这个理。”
赵氏去而复返,让宋恪松很是意外。
她跪在老太太跟前求她屏退左右。
老太太见赵氏神色不对,便一一照做,身边只留一个奚嬷嬷。
屋子里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赵氏压抑的呼吸声仿佛在耳边不断加重。
老太太问:“到底何事?你还不速速说来。”
赵氏赶紧送上杳娘的那封信,又将原先小厮的回话说了一遍,宋恪松听得大惊失色,炎热的夏日傍晚,他竟硬生生被逼出了一身冷汗。
老太太看完信:“那小厮人呢?”
“怕您和老爷要问话,媳妇已经让人看着他,这会子就在隔壁梢间里,媳妇这就命人将他叫来。”
赵氏这般利落,倒让宋恪松赞赏地点点头。
没一会子,那小厮跪在老太太跟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下午晌那会儿,府里还与往常一样……申时三刻忽儿来了一群人,都是官服鳞羽,团团将咱们府门围了,从门内将咱们上下都封了起来。小人是二奶奶屋里的采办,下午晌刚巧在外与人结账,是以回府的时候刚好赶上,正巧二奶奶身边的丫鬟送了信出来,便叫小人送来宋府。”
那小厮被吓得不轻,现在说起这些,还是满面惊慌,止不住地颤抖。
“得亏小人跑得快,要不然铁定会被那些人发现……”他说着,连连磕头,带着哭腔道,“求亲家老爷救救我们二奶奶吧。”
这话说完,整个屋子都鸦雀无声。
宋恪松与老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母子俩谁也没开口。
这种事情宋府不是没经历过,当年的惨痛还留在他们的记忆里,换句话说,当初宋府可要比荣昌侯府惨多了,圣上下令抄家时也没有那么多颜面可讲,哪里还用得上从里面封门,直接闯进大门,拿了宋家一干老小便是。
是以,宋恪松居然还觉得或许事情还没到那般糟糕的程度。
又盘问了小厮好一会儿,老太太便让人将他安顿在宋府里。
烛火燃燃,照亮了一家子沉重的面孔。
老太太手中盘着佛珠,一言不发。
赵氏最慌,已经在不断拭泪,见丈夫与婆母都不吭声,她心中越发着急:“老太太,老爷,咱们得拿个主意啊,咱们杳儿可还在荣昌侯府里,若是、若是……有个什么牵连,那可怎好?”
她边说边想,顿时六神无主。
“你慌什么?如今既无明旨,也无诏书,咱们就算想法子也没辙!”宋恪松眉间拧紧,“你莫要在这里哭哭啼啼,还没到哪功夫呢。”
赵氏以袖拭泪,哽咽不止:“我这心里就是安不下来,那可是杳儿,咱们的杳儿呀。”
老太太就看不惯赵氏这般偏心眼,嘴角动了动,藏了几分嘲弄,到底没说话。
“好了,有什么好哭的,若是荣昌侯府真的牵累了什么大事,光凭你我如何能救?杳儿已经嫁做人妇,是谢家的人了,你如今这般哭诉,又有何用?”
老太太沉沉道,“今日已晚,明儿一早再去一封信送到抚安王府便是,横竖先打听一下,莫要做个睁眼的瞎子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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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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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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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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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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