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两扇窗户,两两相对,杏黄色的帘子上头绣着抚安二字,就靠在不显眼的右下角,以朱红的绣线织就而成。
瞧着不显眼,走近了才方知明艳。
前头还有两匹高头大马牵着,乐透早就立在一旁,满脸的笑意挡都挡不住,见着丹娘就行礼问安,口中道:“夫人,您瞧!这可是咱们侯爷昨个儿特地吩咐的,专门给您用的,您乘着这车去哪儿都安稳便宜,即便去了城郊也一样稳当。”
丹娘这会子总算明白,为何昨日沈寒天叫她晚一日再出行。
原本家里事情多,晚一日便一日,也没什么大碍。
却不想,这男人竟然安顿得如此周到。
瞬间,她整颗心都暖暖的,面容柔光大盛。
上前瞧了瞧马车里头,她止不住地赞叹:“还真是不错。”
“侯爷一片心意,夫人喜欢才是要紧的。”乐透又傻呵呵地笑着。
“好,他一片心意,你也是个顶顶好的。”丹娘利落地上了马车,这一趟她带着南歌与尔雅一道去。
新马车确实厚重稳当,哪怕速度快起来,她们几个坐在里头也觉得颠簸得远不如从前剧烈。www.xiumb.com
丹娘轻轻阖眼,稍作休息。
待到了庄子上,沈管事早就迎了过来。
正堂内,账本登记册子一应俱全,全都摊开来让丹娘查阅。
她细细看过去,不免夸奖:“还是你办事牢靠。”
沈管事心花怒放,笑道:“替夫人做事,这是应当的。”
“对了,我之前安顿在庄子上的那位康妈妈……她不是已经过世了么,安葬在何处了?可有东西留下来?”
丹娘貌似随口问了一句。
沈管事答道:“那位康妈妈就安葬在不远处的小君山上,依着夫人的意思,她的东西原先都留着了,说是万一康妈妈家里还有人,往后消息传了过去,也叫人家过来拿,是以那些东西都存着呢,一点儿没动。”
“你亲自保管的?”
“是老奴亲自管着的。”
沈管事顿了顿,笑道,“康妈妈留下了不少银钱首饰,那些个都是值钱的,没有夫人发话,我不敢轻易交托给其他人,便自个儿弄了个单子,好好的放了起来。”
“你现在就去取来给我看看,记得,一件不许少,也不许叫人瞧见了,手脚要快。”
丹娘正色道,眉眼间一片沉静。
要知道,她待下俱厚。
即便是庄子上的佃户们也能感觉到这位当家主母的和善。
像今日这样严肃的模样,沈管事还是头一回瞧见,顿时心头不免惴惴,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了一声赶忙退了出去。
匆匆赶回到家里,却见自己媳妇葛氏正在与一个面生的妇人说话。
那妇人就靠在门口,瞧样子葛氏似乎不愿叫她进门,一直板着脸。
“你杵在这里作甚?”沈管事不解,绕开两人,快步入内。
葛氏奇了:“夫人不是过来了么,你怎么不在夫人跟前说话,反倒回来了?”
“没什么,我漏了个账本子,夫人使唤我回来拿。”
沈管事随意编了个理由,步伐匆匆进屋了。
只听身后,那妇人还在与葛氏哀求:“求你了,婶子,我也不求别的什么,这事儿是我那过身的男人留下的遗愿,我少不得要办到,横竖也不是什么难事,只管求婶子开恩。”
葛氏冷笑:“不是什么难事?你要求的可是给那康妈妈迁坟,可你一无身份文书,二无家里的族谱为证,就连一个像样的耆老长辈都不曾露面,叫我如何信你?”
“上回子你来的时候我就说了,那康妈妈是咱们府上的下人,得病去世了,是夫人开恩给了银钱叫好好下葬,即便是在过世之前,咱们庄子上也是花费了银钱给她瞧大夫治病的。”
“你倒好,上下嘴皮子这么一碰,就要我做咱们夫人的主了,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你也莫要来求我。”
葛氏这一连串的话说得又快又急。
她是个粗鲁的性子,这事儿却看得通透,竟然粗中有细,滴水不漏。
里头的沈管事听了,不由得暗暗心惊。
自家主子要看康妈妈的东西,这会子又来了个不知姓名的妇人也要给康妈妈迁坟,这事儿若是巧合,说出去谁信呢?
心念一动,他忙扬起声音:“顺哥儿他娘,你进来一下,原先东头的账簿本子你给我放哪儿了?!”
葛氏忙应了一声,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撵人:“你赶紧走吧,今儿我们家夫人过来,你别撞上去,到时候没好果子吃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妇人吓得脸色一白,赶紧转身走了。
葛氏进了屋:“什么东头的账簿本子,那些个宝贝疙瘩可是你自个儿保管的,我碰都没碰过,你搁哪儿了,我帮你找找……”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沈管事一扯胳膊,拉到了跟前。
沈管事望了望窗外,压低声音:“方才那是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
“嗐,不是咱们庄子里的,说是邻近庄户上的媳妇,来了有好几次了,回回都说要来给那康妈妈迁坟,我哪能做得了这个主,她红口白牙地这么一说我就要照办,回头夫人问起来,我拿什么回话?”
葛氏大大咧咧道,“我叫她拿了文书凭证过来,只要能证明那康妈妈确实是她的婆母,叫人家迁坟也是理所应当的,她什么都没有,迁个鬼迁啊!”
沈管事有些恼火:“你为何不告诉我?”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之前那么忙,我与你提过一次,也是你说的,没有凭证,一概不许的嘛。”葛氏有些委屈,不明白丈夫为何发怒。
庄户上多少人家呢,家家户户一年下来也有不少红白之事,难不成桩桩件件都要报上去,那当家主母可要累死了。
沈管事自然明白这个理。
话出口就有些后悔,他忙镇定下来,拉着婆娘的手附耳低声道:“夫人方才也问起了这康妈妈,我瞧着不对,你这些日子警醒着些,那康妈妈的坟地你没告诉那妇人吧?”
葛氏咽了咽,点点头:“没有。”
“那就好,我这现在去夫人跟前回话了,家里家外的你看着点儿。”
夫妻二人又嘀嘀咕咕了一会儿,沈管事将一只小包塞进兜里,一如往常地快步离去。
那布包送到了丹娘手边。
展开一瞧,里头是内外两层,外头一层是粗布,里头的却是精细的棉绸缎子,虽已经有些老旧,但摸上去依然光滑柔软。
那棉绸缎子包着的,有几张银票,几锭银锭子,还有几块碎银子,另有一副赤金手钏,几根素簪子,还拇指大小的珍珠五六颗。
乍一眼看去,还真有几分金光宝气的错觉。
这些东西若是搁在普通老百姓家里,足够他们富足快活地过上十来年了。
可见康妈妈也没少积攒,才有了这许多的家底。
丹娘细细看了一遍,便知晓其中没有什么太贵重的宝贝。
刚要收起来时,却见那银票底下似乎有一张不太一样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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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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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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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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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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