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嫁进宋府也有数年,与其他嫂子弟妹等人都相处得不错,先前两位姑子,如今去了一位,剩下的慧娘与她也算亲和,但唯独这宋家的七姑奶奶,始终不咸不淡。
金氏心中明白,整个宋府真正能让那位七姑奶奶挂心的,怕是只有老太太了。
她早就有心与之深交,却始终未能寻到机会。
如今听纪妈妈这么一说,她反而心思大动。
沉默许久,未曾有只言片语,见她坐着想得出神,纪妈妈一开始没说话,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姑娘,你是老身看着长大的,我哪里能见着姑娘你过得不顺意,不过是心疼你罢了……你既说得这般严重,想来也是逼不得已,既然如此,那就非常时候用非常办法,天经地义呀。”
语毕,纪妈妈顿了顿,又道:“我原也之是个乡野村妇,托了咱们家老太太的福才能进了金府做活,才有了后来的日子,才能伴在姑娘你身边……这府里哥儿的事情,说小也小,说大也大。稍有不慎,指不定全家都跟着一起拖下水,何苦来的呢……”
这话说得金氏大大心动了。
宋家之前的跌宕起伏,她身为儿媳,自然了然于心。xiumb.com
无论如何,她也决不能让自己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攥在手里的帕子紧了紧,金氏柔美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坚毅:“妈妈说得对,这事儿却是不该再拖了。”
纪妈妈松了口气:“姑娘有了决定便好。”
金氏一旦有了主意,整个人反而轻松下来,挽着纪妈妈的手,还如小时候一般贴过去,口中撒娇的意味渐浓:“还是妈妈妥帖,若是没有您在身边,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总不能一有个什么就去娘家搬救兵吧?”
纪妈妈抚着自己一手奶大的姑娘,笑道:“瞧姑娘说的,你即便回去烦了太太,太太也只有欢喜的份,哪会真的与姑娘计较呢,不过是你不愿罢了。”
这话说得熨帖,金氏破涕为笑。
“让小厨房备着些茶果点心,我听闻这两日老太太爱吃桂花糕,也备着些,回头我亲自送过去。”
“好,姑娘尽可安心。”
宋府这边的风云变幻,远在抚安王府的丹娘自然不会知晓。
书斋一事终于尘埃落定。
耗费了不知多少财力精力的书斋总算没有让人失望,前来借读的学子们见了里头一派典雅风采,纷纷叫好。
再看看里头那满满当当的书架,越发的快活兴奋。
尤其是看到书册上的签子,无不惊叹。
“你瞧瞧,这居然是大学士府捐赠的,我读了周大人家的捐书,也觉着自己与大学士的门生挨着一些了。”
“我这本才叫好,上头还有注脚解释,当真详细。”
“这可不得了,这字瞧着像是忧君先生的!!”
“当真?也给我瞅瞅!”
书斋里自然有规矩,不许大声喧哗,不许交头接耳,这些学子都是通过登记,将书借了出来后,在自己的学堂里交流的。
能把书借出去这一条,也是丹娘想出来的。
一开始沈寒天有些不解。
丹娘道:“咱们的书斋不是分门别类了么?有看着玩儿的书,也有专攻科举仕途的,我看咱们家塾里的这些年轻人大多数都是勤敏好学的,那书斋里正经桌椅太少了,又不能常常点着火烛,不若叫那些个能借回去的学子把书带回家看,咱们规定了归还的日期不就好了?”
她眉眼弯弯,眼眸深处似乎还另有深意。
沈寒天心念一动,忽然明白过来。
能将书借走的,必然是家境不错的学子,他们不在意书斋里那些免费的火烛,但却很在意读书的环境。
他们更喜欢带着书回到自己的书房内用功。
而这些人一走,就给那些个寒门学子腾出了空来。
书斋里的火烛是免费提供的。
别小看这不起眼的贴补,放在那些家底殷实的学子眼中,怕是瞧都瞧不见,但对于那些寒门学子来说,这就是能大大减轻的一笔开支。
且,抚安王府又做得这般不动声色,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给了他们实实在在的好处。
理顺了其中的关键,沈寒天眉眼微动:“这些个学子当真要感谢你才是。”
“说什么谢不谢的,我可不敢当。”
丹娘抬起皓白的腕骨,理了理鬓角,轻笑道:“咱们府里的家塾既然要办那就要办得好,可别小看了这些寒门学子,他们学问好,往后科举仕途顺畅,也是咱们家塾的脸面与荣光,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你啊……”
男人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如此善意的举动,偏在她的解读下变成了这般。
少了些迂腐酸气的感恩戴德,多了些畅快肆意的明公正道。
还别说,叫人更愿意接受了。
没过几日,书斋一事便传到了圣上的耳中,在一次早朝上,沈寒天颇受褒奖,一时间成了整个圣京的表率。
有了这么一遭,很多书院学府都开设了书斋。
那些个进不去国学的学子终于也有了畅快读书的一日。
人人都说,这可是功德一件。
可丹娘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这一日,吴大娘子来了。
许久不见,两人言谈间都觉得亲切热乎不少。
“许是这半年多来,大娘子操劳了,也不往我这边来了。”丹娘命人上了好茶好点心,口中故意笑道。
吴大娘子一口茶还未咽下,闻言忙不迭地放下茶盏:“瞧夫人说的,就是操劳了再狠,也断不能忘了夫人这头啊,您瞧瞧我大老远跟您送来的东西,可别冷了我这颗心才是。”
“我也瞧了,确实是我爱的,这回你打算如何换?”
“还是您府里的菜蔬更好些,我依着您之前说的法子,也做成了蔬菜干之类的,北方更远的州县倒是很喜欢,供不应求呢。”
吴大娘子瞧着比前几年老了些,大约是总在外头奔走的缘故,整张脸黑了不少,脸上的褶子也多了些许,不过说笑间神采飞扬,倒是显得比几年前更加快活,想来是日子过得不错。
美好的生活总要付出辛勤的劳动,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想明白这一点,丹娘反而也没有刚才那么心疼吴大娘子了。
两个人聊了好久,吴大娘子是个利落人,走南闯北见多了,什么天南海北的故事都有,听她说话没有文人那般讲究,却多了好些利落爽快,听着都叫人舒坦。
“我打南边过来的时候,听闻了这么一个故事,觉得好生新奇,也说给夫人听听。”
“噢,能叫大娘子觉着新奇的,定然是个好故事,你且说来听听。”
吴大娘子摆摆手:“却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不过是我觉着有些怪罢了。就在夫人原先的老家云州边上,有个岭阳县,有个名叫胡生的读书人,说起来早年也是个人物,小小年纪就考过了童生,往后一路顺畅,次次都是一下子就榜上有名的,直到中了进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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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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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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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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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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