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早起来还有些凉意,一旦日头升了上去,晒得到处一片热乎乎。
虽不至盛夏,但也颇有夏日里炎炎暑热的气势了。
今年丹娘手里多了一门营生,除了春日里新种下去的桑树棉花之外,她又特地命人建了一处制冰的处所,将制冰的法子教了下去,每日产量不多,刚好也就够抚安王府、沈府与宋府三家用。
即便如此,也并非每个主子都能分到。
这一处营生也不好安置在庄子上,路远天热,别是还没送到,冰就化了。
是以,她早早与沈寒天商议,将夫妻俩名下的一处铺面拿出来做了这营生。虽说是营生,但却不赚银子钱的,只管供着自家享用罢了。
去年冬日里攒的冰,她嫌不够干净,不如自己做来便宜清洁。
沈寒天原先觉得她这个想法有些手高眼低,空中楼阁一般不切实际,但当自己尝到一盏奶皮子碎冰酪时,顿时两眼放光。
这一日,他下朝回来得早,没有像之前那般一直熬到天黑才到家。
丹娘问过两句,沈寒天说是皇帝不愿留人,早早料理了国事便回寝殿休息去了。
她心里暗暗猜测:许是老皇帝也明白自己已经是万人之上,卷了又怎样?还不如趁早歇歇,加什么班呢……
“你今日是有口福了,尝尝这个。”
她笑眯眯地将冰酪送上。
原本这个她是打算留到自己午觉起来再吃的。
既然今日沈寒天在家,那就给他尝个鲜吧。
男人一开始还不愿吃着小盏小碟的,说过分精巧,是女人用的。
丹娘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给他嘴里塞了一勺子。
顿时清凉绵软,浓郁甜蜜,那奶皮子里还混了红豆,那一颗颗红豆用汤水泡软了,煮化了,只堪堪留了一点点皮在上头包裹住,本就入口即化,再配上这馥郁奶香,冰凉的口感,顿时沁人心脾。
沈寒天一下子便爱上了。
一碗用完,他笑道:“娶了个会捣鼓吃食的媳妇真是不错,比起外头那些个花架子强得多。”
丹娘:……
总觉得他这话好像并不是在夸她。
得了这么好的东西,自然也是要做做人情的。
首先第一趟要送的就是宫里,一送便是十来份,皇上皇后,太后太妃,以及琼妃等众多高位嫔妃都有。
再者便是送去宋府孝敬老太太,顺道将宋恪松与赵氏也捎上,还有一干兄嫂、侄子侄女。
送了一圈后,她才慢悠悠地让人送去了沈府。
去送的不是别人,正是南歌。
依着丹娘的吩咐,南歌先是去了几房叔伯屋里,亲自将丹娘的心意送到,三房太太高兴不已,拉着南歌地手就不愿松开,一边笑一边说话,字里行间难掩试探。
南歌不急不躁,一一应了,又忙不迭地去别处送。
她刚走,三太太便抿抿嘴角,一脸无奈:“到底是大奶奶身边的人,跟锯嘴葫芦似的,倒是个嘴严的。”
身边的婆子忙问:“太太这是想问大房那头的事儿呢?”
“前段时日闹得跟什么似的,府里谁不知晓?偏我那好大嫂装作没事儿人,真以为我们都是睁眼瞎呢。如今,她那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连门都不出了,由他们大哥给上峰递了话,说什么身子不适,在家休养。”
还未说完,她嘲弄地轻嗤两声,“糊弄鬼呢!我瞧啊,八成是被关了禁闭!该!”
她说着,心中好一阵痛快。
沈瑞招惹她儿子沈武,害得她差点没了指望,这笔账早就算下了。
如今不过是三太太没把柄,若是有了机会,瞧她的手段也不会比沈夫人软。www.xiumb.com
这头三房太太还在谋算着,另外一边的南歌已经将所有的孝敬都送了出去,甚至连王氏与那松哥儿都各有一份。
最后那余下的一盏,便托了陈妈妈送给沈夫人。
办完这一切,南歌直接离去。
沈夫人得知消息后,南歌已经走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了。
瞧着碗里那一盏都快化开的奶皮碎冰酪子,她眸光沉了沉:“好个沈宋氏,如今便上赶着来打我的脸了,打量着我好欺负不成?!送了一圈,最后把这剩下的才给我,我到底是她婆母,她居然敢这样不敬不顺!”
她猛地一拍桌案,那力道之大,震得手腕上戴着的镯子都咔嚓一声,竟碎裂了几道缝隙。
陈妈妈缩着脖子,不敢搭腔。
任由沈夫人如何发火谩骂,她始终不吭声。
末了,沈夫人怒了,瞪着她:“你是死人呐,不会说话不成?!”
“太太……”陈妈妈口中发苦,忙赔笑着,“大奶奶那头有大爷撑腰,早就另立门户,太太即便是她的婆母,实在也是……鞭长莫及呀。您何苦来的,没的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由得她去吧!”
这话是陈妈妈壮着胆子说出来的。
她可没有先前的周妈妈或是康妈妈伶俐周到,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是以她开口劝说,再无可能指着丹娘骂,而让自家主子继续再战再勇的道理。
在陈妈妈看来,几番交锋都是沈夫人落败。
如今不过是她仗着是婆母是长辈,抚安王府那头又不可能真的拉下脸来与母亲作对,这才有了勉强的风光与颜面。
若是这般闹下去,沈夫人或许没什么,但她身为一个下人,指不定哪一天就被推出去当了个冲锋的小卒,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妈妈贪财胆小,更惜命。
前有周康两位妈妈做样子,她越发不敢多造次。
可这话却不是沈夫人爱听的。
她还未说完,沈夫人便冷笑连连:“你的意思是……叫我与那沈宋氏服软?”
陈妈妈:“也不是服软,太太何不好好享清福,横竖咱们家大爷是孝敬您的……”
“放什么狗屁!”
沈夫人暴怒,一把掀翻了那盏冰酪。
咣当一声,碎瓷一地,凉雾升腾,混合着冷冽的奶香弥漫开来。
陈妈妈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跪下,趴在她脚边,浑身抖如糠筛。
“好你个忠仆,只管叫我服软,却不想想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为婆母她为媳,她顺从孝敬乃天经地义!如今魅惑着我儿,闹得我家这般,你瞧瞧瑞儿身上的伤!如今都未好全!你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不成,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也想尝一尝那鞭子的滋味不成!”
沈夫人一通吼骂。
陈妈妈这会子再也不敢开口了,趴在地上,连声求饶。
正闹腾着,外头丫鬟小心翼翼地过来传话:“太太,三太太过来了。”
须臾间,沈夫人满是怒火的脸上恢复平静。
那变化的速度之快,若是丹娘看见,定然要叹为观止。
略微理了理鬓角领口,沈夫人给陈妈妈使了个眼色,才不慌不忙道:“将三太太略坐一会子,我换了衣裳便来。”
待沈夫人离去,陈妈妈才敢战战兢兢起身,忙不迭地收拾着满地狼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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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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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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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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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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