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立马道:“何事?”
“孝顺父母,天经地义,又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为重,我等做儿女的自然应当以父母为先为重,是这个理吧?”
“这是自然。”
“婆母婆母……虽也沾了个母字,但到底不是亲生母亲,更不是我的嫡母,不过是我嫁了人才有了这一位长辈的存在。试问,你一个亲生儿子,平日里受太太照拂最多的嫡亲儿子都不曾有多孝顺,为何还要来说我一个嫁进门的媳妇?”
丹娘轻轻笑着,眯起的眼眸中透着一抹嘲弄,“你别急着开口,我来细细说。”
这话一出,倒是把预备反驳的沈瑞又给压住了。
丹娘莞尔:“我晓得你想说什么,女子以夫为天,自然是要以婆家为重的,这一点我明白。我只是不理解,为何二弟这般理直气壮,须知太太先前病着好些时日,你可是一天都没有去我府上看望过,倒是三弟与三弟妹去了几次。”
沈瑞顿时面色涨得通红:“那是我平日里忙着,抽不开身。”
丹娘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轻轻颔首:“既如此,那我并非日日都去请安,也是情有可原了,横竖太太的亲生儿子都是这般的,我一个嫁进门的媳妇又怎么能与二弟相较,总不能做过了,倒是让二弟你们两口子不好做。”Χiυmъ.cοΜ
“我虽不是日日去请安,可每一日太太所用的药材饭菜我都要亲自过问,为着太太的身子,我还进宫求了太妃娘娘,这才让太医院的大人于我府中常住。有了太医在身侧,我也能安心些个才是。”
丹娘说着,满脸愧色,“原想着已经够周到了,不曾想还是不能叫二弟满意,是我这个做嫂嫂的疏忽了。”
边说边低下头轻叹,那一声声无奈,听得屋子里其他人都面色古怪,看向沈瑞的眼神也变了。
章氏笑道:“原来二哥都是这般孝顺母亲的,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还不速速闭嘴!”沈瑞大声呵斥。
沈桦见妻子被这般无礼对待,当即也沉了脸色,冷冷道:“二哥这般威风,倒是会冲着自家弟妹发火,我竟不知,内人也是三媒六娉嫁进来的,如何连话都不能说了?若是二哥觉着我们这一房碍眼,咱们夫妻这就离了远些便是,也好过叫二哥大过年的这般着急上火,没的让母亲平白担忧。”
“你、你……我何曾是这个意思?”沈瑞急了。
“你当着我的面都尚且如此,若是我不在,还不知如何嚣张欺负人。”沈桦也不是好说话的,当即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二哥哥前段时日是忙得很,四处奔走,到处打点,可花费了不少银子钱吧。”
“只可惜,半点用处都没有!”
沈瑞差点气得跳脚,腾地一下指着三弟的鼻子大吼:“休要胡说八道!我那是在官场之上该有的消耗,你哪里懂得这些?”
“是了,我不懂,我原也是咱们兄弟几个里头最没本事的,也就只能平日里多多在母亲跟前孝顺罢了,自是比不得二哥你的。”
丹娘闻言,差点笑出声。
她赶紧端起茶盏浅酌一口,挡住了微微上扬的嘴角。
这沈桦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开口阴阳人还这么有能耐,寥寥数语就气得沈瑞的脸都白了。
完全忘记了一开始刁难丹娘的事儿,一心一意都奔着与自家兄弟争辩去了。
沈夫人坐在上首,头如斗大,抬手扶额,顿觉头疼不已。
眼瞅着那兄弟俩就要吵得不可开交,她终于忍不住了:“好了!!这还是年初一就吵成这样,这一年怕是都不太平!你们一个个的,是想气死我才甘心么?”
顿时,大家都跪了下来,口中连连称呼着不敢。
丹娘见状,也跟着跪好了,只是她没开口,也就是随波逐流,做做样子罢了。
沈夫人如何瞧不出,心中再不快,当下也不好发作了。
自己心爱的二儿子才说了两句,就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差点与自己的亲弟弟打起来,若是继续,这屋顶怕不是要被她给掀了。
无力地摆摆手,她缓过一口气来:“好了,都少说两句吧,你们都是嫡亲的骨肉手足,为了这一点子口角吵起来,也不嫌丢人!我都这把年纪了,你们都是好的,都是孝顺的,我心里能不知晓?”
说罢,她又看向丹娘,“你也莫要与你二弟计较,他就是这么个心直口快的,也没个坏心,你身为长嫂总该让一让弟弟。”
丹娘心中骂道:让他娘个屁。
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得温婉动人,她眨眨眼睛:“这是自然。”
不就是睁眼说瞎话嘛,沈夫人会,她也会。
偏沈瑞是个傻的,都闹成这样了,还想着要丹娘去跪祠堂呢。
谁知,他刚开口就被沈夫人瞪了一眼。
“寒冬腊月的,祠堂里清冷无比,冻坏了你大嫂,仔细你兄长回来了跟你算账!”
沈瑞这才不敢吭声,悻悻地垂下眼,拱手说了声不敢。
年初一的第一次请安,闹得鸡飞狗跳。
沈夫人的早饭也比平常晚了许多。
对着丹娘那张脸,沈瑞哪里有心情吃饭,随意找了个不走心的理由,就领着王氏离开了。
丹娘也不在意,少两个人她还能多吃一些。
都这么远走过来了,还冒着严寒,不好好吃饱了,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肚子?
想到这儿,她快快活活地喝着粥,吃着点心,满脸快活。
却不知沈夫人瞧着她这般模样,心里早就恨得不行,一碗粥都没喝完,就借着身体不适先回房歇息去了。
用完早饭,丹娘与章氏一同逛着回去。
沈桦自不会同女眷一起,叮嘱了妻子两句,便从另外一道门匆匆离开。
见他走远了,丹娘笑道:“你们夫妻倒是感情好。”
章氏顿时红了一张脸,一片冰雪琉璃间,衬得她越发粉面桃腮,更显颜色。
“嫂子莫要打趣了。”她压低声音,垂下眼,嘴角却难掩喜悦。
任哪个女子被丈夫这般护着,都会高兴的吧。
尤其是在这深宅大院之中,丈夫的疼惜便更为难得。
方才沈桦不顾沈夫人,当众与二哥针锋相对,为的就是护着章氏,这么一来,也难怪章氏愉悦,连早饭都比平常多用了一些。
丹娘明白内宅妇人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将夫妻感情拿在明面上来说,很快便岔开了话题。
两人一道走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延伸到远处,两边梅花夹道,冰雪寒霜中沁着点点馥郁芬芳,倒是令人耳目一新,连带着心情都放晴了。
“嫂子方才瞧见了吧。”章氏声音放得很低很低,生怕被旁人听见似的,“二弟到底年轻莽撞,家里的银子钱是如何败光的,喏——怕是都在他那一房呢。”
丹娘微微一笑:“母亲疼爱他,咱们也没有法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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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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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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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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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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