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舅母惊艳不已:“这模样,说是云州城里第一也不为过了。”
“小孩子家家的,别给她夸坏了,就是个还不开窍的孩子,等过了年三月便要嫁人了。”老太太笑着说。
“老太太的孙女怎会差?不比咱们家几个丫头强上几倍?我瞧丹丫头就不错,端庄漂亮,一眼瞧着就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赵舅母的笑声很爽朗,回荡在堂屋上空。
丹娘憨憨地傻笑,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赵舅母夸了两句,见这个小傻子始终这个表情,心里有数了,低下头用帕子略微挡了挡嘴角的嘲讽,到底不敢在老太太面前流露出太多不屑。
但丹娘看得清清楚楚,她只是不在意。
“这次咱们家杳儿得了门好亲事,我这做舅母的真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听说那荣昌侯府怕咱们大姐儿嫁去了不适应,还专门修缮了侯府,新建了一处别院呢。”赵舅母得意道,“说到底也是咱们家的福气嘛。”
“杳儿这孩子福气大,日后有的是好日子。”赵舅舅就憨厚多了,“我这趟来原是要给杳儿送嫁的,可巧又是过年,路上紧赶慢赶地挑了这一天到,都能与你们一道团年了。”
“亲戚们本是一家,咱们一家落难至今也少不了你们的帮衬,如今太太也越发老练,我们宋家也能重返圣京,你们兄妹二人多年未见,今儿凑在一起过个年是老天爷给的缘分。”老太太手里盘着佛珠,笑呵呵地说着,“杳儿的婚期在二月,过了年,一大家子在和和气气玩一玩,等她出了门子怕也没有这样悠哉的时候了。”
“谁说不是呢!”赵舅母笑容更大了。
正聊着,她从身后招招手,一个容貌秀美,体态婀娜的女孩子乖乖巧巧地走到跟前。
“这是真儿,从小养在我跟前,贴心懂事,周到温柔,别的我不说,照顾人啊绝对没问题。我瞅着,咱们家砚哥儿也这个年纪了,房里也该有个人知冷知热的,真儿不就刚好?”
赵舅母的话引得丈夫频频侧目。
很显然,妻子的这番操作没有跟他商量。
现在一下子捅到老太太跟前,反而让赵舅舅不知如何应对了,他一张脸皮涨得通红,对着老太太一阵哑然,一只手重重捏着椅子扶手,满脸不自在。
老太太到底见惯了大风大浪,听了赵舅母的话半点端倪未露,只是笑笑:“这事儿不着急,天儿也不早了,你们赶路辛苦,先回房里去休整休整,等过了年再慢慢商议。左右你们夫妻还得在这儿待到二月中呢,不亲眼看着杳儿上花轿,这让她舅如何放心呐?”
赵舅舅有了台阶下,忙不迭地点头作揖,把这个话题圆了过去。
丹娘垂下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心里觉得好笑。
估计赵氏自己也想不到,自家这个大嫂居然把主意打到她最宝贝的儿子身上了吧。这个年,怕是会很有意思。
丹娘从安福堂里退出来,打算绕到后面的小花园走一圈,再回柳璞斋。
前面不远处一排厢房,就是安顿赵舅舅两口子的。
刚走到跟前,她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在争执,声音最明显的那个就是赵舅母。
“你说我不干正事儿?我怎么就不干正事儿了?我晓得你是舍不得那个小狐狸精生的女儿,真儿那模样出挑,性子你讨你喜欢,这些年在府里她都快把嫡出姐姐的风头都压住了,还想怎么着?”
赵舅母似乎压抑了很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你别说我这个做嫡母的亏待他们,宋家如今也要起复返京了,他们家的嫡长子日后说不准可有大造化,能给他当个妾室姨娘的,你这做舅舅的面子上有光。”
“有光?有个屁光!”
赵舅舅忍不住了,“谁家女儿能随随便便送给别人家当妾的?而且我们两家关系这么亲近!真要让砚哥儿收了真儿,你让我以后拿什么脸面去见妹妹?”
“你舍不得就舍不得嘛,冲我嚷嚷干什么?现在舍不得了,当初我说庶出女儿在家里学学针线,你偏不听,非要让真儿同我们一起来送亲。我就纳了闷了,谁家庶出女儿这么大的排场,还有这样的面子!”
赵舅母冷哼两声,“我可告诉你,赵远兴,你这次非得带她出来,就不要怪我这个嫡母把她送出去!她要是命里有福气,能嫁个平头人家做正室,算她造化,要是没本事,哼……不论贵妾姨娘,终有一个是她的去处!”
赵舅舅闻言,叹气不止,却也不再做声。
丹娘耳朵尖,听见雪地深处还有个声音在轻轻抽泣。
踩着厚实的雪,她慢慢寻了过去,看见躲在一处墙根下哭得难以自已的女孩子——赵真儿。
“哭是没用的。”丹娘静静地来了句。
赵真儿吓了一跳,抬眼看见是她,眼底划过一阵防备。
丹娘:“别哭了,回头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家欺负你,到时候说起来你又要被舅母责罚了。”
赵真儿咬着下唇,期期艾艾地问:“你为何帮着她说话?你不也是庶女吗?”
“我没有帮任何人说话,我说的是事实。”丹娘一字一句地说。
丢下这句话,也不管赵真儿有没有听懂,她转身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雪往更远处走去。
赵真儿凝视着她的背影,秀美的眼眸里突然迸发出一抹狠厉:“你是个傻子,你当然不在意了!既让我出了府,就别想那么轻易摆弄我!”
除夕这一天,宋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因今年是杳娘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新年,赵氏是欢喜中带着点点哀愁,各种愁思不解都化作动力,她将女儿的嫁妆单子理了一遍又一遍,差点把宋恪松的耳朵都念叨出老茧来了。
出了年,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到了二月二龙抬头,春暖花开,一片生机盎然。
二月初六,距离杳娘出嫁还有十日。
一大清早的,丹娘就来给老太太请安,并一起吃饭。
刚端起碗,门外呼啦啦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姨娘隔着帘子冲着老太太一下子跪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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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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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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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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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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