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话题偏偏还是她自己开的口,想骂人都没法子,堵了半天她才缓了口气:“你拿个大一些的食笼去,多装些,除了老太太还有我娘家父亲、太太、两位嫂嫂都算上,只可多不可漏了谁,用冰桶镇着,这会子送过去也给他们晌午添个零嘴。”
新芽应了,忙不迭地一一照办。
日头升了上去,那一份来自抚安王府的点心也送到了。
这会子正是厨房忙碌的时候,日头下伴着那袅袅炊烟,让人瞧着都觉得炎热。
听说抚安王府送了点心来,赵氏抿嘴笑了笑:“还是七丫头有心了,这大热天的,巴巴地还送了点心来,仔细路上叫太阳给晒化喽。”
赵氏骨子里刻薄的性子没改,一张口说话总是带点阴阳怪气。
老太太却道:“也是孩子一番心意,我们做长辈的受用便可了,没得说这许多话作甚?”
赵氏讨了个没趣,嘴角扯了扯,笑容讪讪。
见好大一只食笼送进来,下头还有冰桶镇着,打开后又是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气扑面而来,仔细一闻,还有那清新甜蜜的果香,叫人忍不住暗暗赞叹。
食笼一层层打开,依次是一碟碟糕饼果子,上头都有红封,除了有些吉利话之外,还写明了是给谁的。
老太太自然是最上头的那一份,依次往下,赵氏细细数了,竟然府中正经主子是一个都没落下。
取出一份瞧瞧,那果子做得精致可爱,金黄诱人,即便是凉品的点心,却也甜香扑鼻。
老太太笑了笑:“难为她有心了。”
赵氏尝了一块,本想挑两处刺的,一入口也无话可说。
新鲜的水果做馅,里面是鲜甜软糯,外头是酥脆喷香,吃的就是这一口的新鲜。
确实是外头买都买不到的滋味,赵氏也不得不服气。
又让丁氏柳氏两位儿媳过来也一同享用了,一家子倒是显得其乐融融,渐渐从之前那死亡的阴霾之下走了出来。
赵氏道:“我回头让人将明德轩收拾出来给六哥儿一家子住,到底是一家人,还是靠在一处能有个帮衬。”
丁氏一听,指尖一抖,差点没能拿稳糕饼。
她平复慌乱,勉强笑了笑:“母亲这说的哪里话,哪里就需要烦劳母亲了,我们两边时常走动,倒也便宜。”
“再便宜哪里比得上同住在一个府里?杳娘这事儿让我伤心得很,越发觉着儿女在时,还是应当与父母靠在一处,你们小两口另住了好些日子,早就能自己支撑门户,若是能都在一块儿,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赵氏说着又用帕子抹了抹眼角。
丁氏这下是说不出话来了。
婆母主动开口,作为媳妇本就没什么可以周旋的余地。
她总不能说我们不想跟公婆一起住吧。
这话要是说出口,那等于是把不孝两个字刻在脑门上。
如今宋竹砷也忙着一心求上进,哪里能给自己的名誉抹黑,岂非是要毁了前程?
丁氏心中纵然有万般不愿,明面上也只能笑而不语,默默认了。
赵氏却没看到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目光。
因天气炎热,老太太也不喜人多,众人略坐了坐便回了各自屋内用饭。
丁氏暂住的地方距离郑氏的院子不远。
妯娌俩倒是经常凑一块说话用饭,今日也不例外。
两人坐着用饭时,丁氏叹了一声。
郑氏好笑:“你这就唉声叹气了,若是换成我,你这日子怕还过不下去了。”
丁氏自然知晓之前的事儿,顿时满是歉意。
还未开口,郑氏就摆摆手:“你我之间说那么多作甚,都是宋家的媳妇,我虽是你嫂子,却比你晚进门,说起来……不过是你们把苦头先吃了罢了。”
说起丁氏成婚至今的点点滴滴,郑氏就忍不住羡慕。
虽说一开始被留云州,看似丢弃一般孤苦可怜,但却靠着娘家父母,自家夫君不说得力,却很是周到妥帖。
正因如此,他们两口子来圣京时,才有机会与公婆分开住。小两口单独一个宅院住着,又利落又省心,却不像她……还要靠着婆母,真是躲都躲不开。
是以,方才赵氏要儿媳住回来,郑氏虽有点惊讶,但却隐隐有些痛快。
都是儿媳,丁氏已经松快了好些日子了,也该回来孝顺公婆才对。
只不过这话,郑氏不好拿在明面上说。
丁氏苦笑,垂下眼睑,不再争辩什么。
待回去后将这话与丈夫说了,宋竹砷沉默良久,才道:“母亲既已发话,咱们也不能忤逆。”
确实也没理由反对。
丁氏早就料到是这么个结果,失落中带着点了然,她点点头:“好……”
见妻子神色落寞,宋竹砷何尝不明白她的难处。
这婆母是他的嫡母,并非生母。
且,他在家中又是最不得宠的那一个,当初又在婚事上波折不断,要拿郑氏与丁氏比较,怕是在太太眼里,丁氏还比不上自己的五嫂嫂。
夫妻俩都被难住了。
赵氏丧女在先,悲痛万分,如今身子大好了,却也比不得从前,她要儿媳陪在身边帮忙分担一二,就算说破了天,也无人能拒绝。
末了,宋竹砷来了句:“回头你得空了去瞧瞧七妹妹,咱们也好久没与她聚一聚了,上回子我看你做的腌菜就很不错,夏日里吃着酸辣爽口,也给七妹妹带上一点。”
“我晓得了。”丁氏温温一笑。
又过了几日,趁着一日晴朗,丁氏早去了抚安王府拜访。ωωω.χΙυΜЬ.Cǒm
因早就送了口信过来,丹娘早一早就备着茶水点心候着,见丁氏进门来,她忙笑着上前相迎。
又见丁氏身后的婆子拿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她笑道:“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作甚,当心我收惯了,往后空手来啊不让你进门。”
丁氏与丹娘说笑惯了的,自然了解她的性子,知晓这不过是姑嫂间的俏皮话,当即也笑了笑:“放心,嫂子何曾亏待过你,保管叫你又吃又拿的,心里快活。”
两人相视一笑,放好了东西,这才坐下说话。
丁氏三言两语便说了自己此番来的重点。
“你是说……太太要让你与六哥一道回府住?”丹娘有些诧异。
“嗯。”丁氏难堪不已。
换成旁人,她是断断不敢提的
侍奉公婆,孝顺长辈,本就是媳妇分内之事儿,若是为了回婆家住而心生不满,怕是刚开口他们两口子都能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又岂是他们能挡得住的?
丁氏犹犹豫豫道:“也不是我不愿孝顺公婆,只是太太那个性子……”
她欲言又止,说不下去了。
有郑氏这个前车之鉴在,丁氏忐忑不安也在情理之中。
丹娘低头细想了一会儿:“也不是没有法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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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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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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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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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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