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天:“老祖宗说的是,只是……为难了老祖宗,平日里,您都不爱这些的,为了不让丹娘吃,您只能自个儿用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看穿了孙婿眼底的玩笑,顿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奚嬷嬷在一旁伺候惯了,见老太太用饭快尽尾声,便快步出了正屋去了小厨房。
“奚嬷嬷,这鳝丝还上么?”专管小厨房的厨娘问道。
“当然不上,这东西热性大,给咱们家姑爷用了一碟子就够了,剩下的装起来,你们等等着人送出去,送到沈府给咱们夫人添个菜。”奚嬷嬷笑道。
有人不解:“可……老太太方才不是说了,不许给夫人送太多好菜的么。”
“这话你也信?老太太也就是说着玩儿,哪里真舍得,若是不送去回头挨骂的又是你们几个,还不赶紧的,用这大火热油过了,装在这里头,叫人快马加鞭送过去便是。”
待丹娘吃到这一道爆炒鳝丝时,晚饭刚刚用了一半。
得了这一碟子好菜,她喜不自禁,白净的面孔上浮起淡淡红晕,好一抹娇艳明丽的胭脂色。
尝了一口,她赞道:“还是老太太自个儿小厨房的手艺强,这爆炒鳝丝就是入味鲜嫩。”
她又早早命人分了一小份出来,给沈夫人送去。
沈夫人正歪在榻上喝粥,冷不丁瞧见那过了热油赤酱的鳝丝,眼神不由得怔住片刻。
陈妈妈忙不迭地说了由来。
沈夫人温温一笑:“难为她有心了,刚好这粥饭吃得我嘴里絮得慌,有点子味道换换不错。”
陈妈妈做惯了伺候的,闻言,立马取了一只小碟子,又挑了几根鳝丝装在里头,送到沈夫人手边。
沈夫人一一尝了,赞道:“确实不错。”
这在沈府里的第一夜,就算平稳度过了。
入睡时,丹娘睡在里头的大床上,外头隔了个屏风是一架双边的湘妃榻,又宽敞又凉爽,靠在窗棂边上,一抬眼便能瞧见里头,但凡丹娘夜里有个什么需要,尔雅与新芽都能立马听见。
两个丫头便卷了被褥睡在这里,头靠头地躺下,一时间屋内安静至极,落针可闻。
尔雅却揪着心,怯怯问:“夫人……咱们在这沈府当真能好好的么?”
丹娘阖目,枕着胳膊,满脸惬意松快。
听了婢子的话,她勾起嘴角:“赶紧睡吧,想这些个有的没的作甚,若是没料错的话,这怕是咱们往后几日里最消停安生的一晚上了,你们还不赶紧睡,若是睡不足了,没的第二日打哈欠,可别怪我念叨你们。”
这话一出,新芽立马翻了个身,乖乖睡下。
尔雅只是轻叹一声,也不说话了。
这一夜倒是静谧,丹娘也没有认床的习惯。
到了一个陌生环境,她前世养成的习惯才会从骨子里溜出来,看似已经睡沉了,其实外头但凡有一点点异常的声响,都能让她立马醒来。
还好她睡得还算太平,第二日一早,丹娘醒了。
刚坐着梳妆收拾,外头陈妈妈就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过来了。
“陈妈妈来了。”通传的丫鬟报了一声。
丹娘正挑着一根靛蓝的簪子对着发丝间比对,目光望着镜子深处渐渐清晰的身影,唇边荡漾开一抹淡然的笑:“陈妈妈竟这般早。”
“大奶奶。”陈妈妈福了福,脸上似有倦色,“太太一早起来又不大好,还请您过去瞧瞧。”
没等丹娘开口,她又道,“老奴晓得一早叨扰奶奶,多有不便,若不是咱们太太病着,就算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这般无礼。”
丹娘放下簪子,满脸忧急:“太太如何了?我这就去瞧瞧。”
说着,她简单披了一件衣裳便随陈妈妈出门了。
经过外头堂屋时,陈妈妈看了一眼刚刚摆上早饭的桌子,嘴角边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很快又低下头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领着丹娘就去了沈夫人的屋里。Χiυmъ.cοΜ
正是酷暑炎热的时候,却因为沈夫人病着,这门窗都紧闭着,屋子里连一点冰都不敢用,说是怕沈夫人受了寒,反倒是对身子更不利。
丹娘到了窗前,但见那沈夫人真的躺在那儿,两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看似真的病得不轻。
随后张太医也跟着到了,跟昨日一样的请脉问诊,好一番折腾后,张太医也与丹娘实话实说。
大约就是沈夫人往年就有沉疴旧疾,如今年纪大了,一股脑泛了上来,反倒有些棘手。
但也问题不大,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伺候照顾起来麻烦些个。
又是抓药煎熬,足足忙活了一上午,丹娘将刚得的一碗汤药送到沈夫人枕边,那玉瓷的小碗旁还有一碟子蜜饯。
丹娘道:“母亲,您起来把药喝了,若是怕苦,儿媳还备了蜜饯给您甜甜嘴儿。”
“不吃……”沈夫人依旧闭着眼睛,一脸抗拒。
丹娘说了好几次,沈夫人始终不见配合。
仿若是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半睡半醒的阶段,只能对外界的某些声音有所回应,却不能准确地应对。
陈妈妈用帕子擦着眼角:“可怜我们太太竟病成这样……”
丹娘叹了一声,转脸对陈妈妈道:“方才张太医的话你也听见了,这药只管吃下去,不出两日便能好转,可现如今太太却这般,这……如何是好?”
“大奶奶,咱们太太从昨日到今个儿连口茶都没吃,这就要吃药,如何使得?瞧着太太这模样,老奴都于心不忍,如若不然,就请那太医再寻个方子,实在不行,先施针也可呀。”
陈妈妈满脸着急,似乎真的是在替沈夫人担忧。
丹娘漆黑的眸光闪了闪:“那倒也不用。”
“可……”
陈妈妈还想说什么,只见丹娘一手抬起沈夫人的下颌,也不知她是怎么做的,竟以巧劲撬开了沈夫人的嘴,一抬手就给她将汤药一股脑灌了下去!
汤药还有些温热,沈夫人猝不及防,差点呛出来。
丹娘又快速合上她的嘴,反手这么轻轻一带,只能咔嚓一声轻响,沈夫人竟然一口将汤药都咽了下去。
她惊愕地盯着丹娘。
陈妈妈也被眼前这一幕搞得目瞪口呆。
丹娘笑道:“母亲醒了,真是太好了,方才儿媳亲自喂您用了汤药,这会子可口苦么?这儿蜜饯可是用上好的杏子以白糖、蜂蜜、陈皮腌的,又酸甜又爽口,您尝一个。”
沈夫人口中确实苦。
已经苦到说不出话来。
只好应了丹娘的话,她尝了一块蜜饯。
待甜味在口中散开,沈夫人才缓了口气:“你……有心了。”
丹娘既安心又欣慰道:“母亲说哪里话,照顾您是儿媳的本分,如今瞧着您能用药了,儿媳开心还来不及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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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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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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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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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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