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气她,现在女儿也不站在她这边说话,她又是一阵捶胸哭嚎,差点连发髻上的金钗都甩了出去。
杳娘叹了一声,忙又劝说安抚了好半日才将赵氏的情绪慢慢抚平。
她道:“母亲,女儿是您亲生的,是您肚子里出来的种,哪里有不向着自个儿亲娘说话的道理。只是这事儿您再闹腾下去也是无用,横竖人已经进了府,又大了肚子,您这般不依不饶传到了爹爹耳朵里,他又要怪您了。”
“怪就怪呗,他又不是今遭头一回这般偏心眼了!不然府里那些个小星是哪里来的?”赵氏用帕子抹着泪,口中愤愤。
杳娘端着药,送她跟前,又柔声道:“过去的事情便就不说了,您膝下两子两女,两个弟弟又都勤勉出息,外头不知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即便女儿已出嫁,寻常也能听到夸赞的话。只要弟弟们能耐,您又怕什么?”
“您就算不在意爹爹如何看您,也得顾虑着些外头的声音吧。您是咱们的亲生母亲,若是您言行得了亏,到头来坏了弟弟们的前途,那可真是得不偿失,爹爹怕是真会跟你恼了。”
这话说到了赵氏的心坎里。
要说她最得意的,莫过于生了两个出息的儿子。
宋恪松对赵氏还算敬重宽厚,也是看在这一点上。
之前她在圣京城贵妇圈里四处赴宴,也没少听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夸赞之词,当真是骄傲得意,风光无限。
这会子听到女儿说可能会坏了自己两个最重视的儿子的前程,赵氏顿时不哭了。
她飞快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就你伶牙俐齿会说话。”
杳娘轻笑,舀了一勺药汁送到母亲唇边:“不过是哄您开心,来,娘,您喝药。”
好不容易劝好了赵氏,杳娘又叮嘱了蒋妈妈几句,这才匆匆离开。
她是出嫁女,也不好总是往娘家跑。
即便来一趟,时辰上也得多留意些才好。
杳娘心下盘算了一会子,脚下的步子一转,命人在前头带路,她要去那红姨娘的院子瞧瞧。
那婆子支支吾吾不吭声。
杳娘冷笑:“原是我脾气太好了,惯得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好好好,待我出了府告去爹爹跟前,瞧他如何发落你们。”
这话一出,那些个下人们顿时吓得胆战心惊。
宋府大小姐虽已出嫁多年,但当初在府里时,可是头一等的受宠爱,若是她真去告状,那红姨娘必然不会受什么影响,但他们这些下人就倒霉了。
婆子连忙跪地求饶,乖乖地在前头带路了。
红姨娘的院子位置不错,竟然与杳娘出嫁之前住的院子差不多的方位,要知道这位置一般都是府里正经主子的居所,区区一个小妾还真轮不到。
杳娘又见那院子里种着各色花草,一看就是专门请人打点过的,好一派田园悠然风光。
里屋的大门半掩着,这时从里头出来一个丫头。
那丫头身着桃红色棉袄,对肩比甲上还绣着喜鹊闹枝的花样子,下头便是水红的裙摆,腰间系了一条大红绸带子,她的袖口被束紧,露出丰满结实的上半身曲线来。
杳娘微微皱眉,刚要开口,那婆子便抢先传话了。
“玲丫头,见了咱们大姑奶奶还不快点行礼,还有没有规矩?”
玲丫头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脸盆,跪在地上给杳娘请安。
杳娘摆摆手:“你家姨娘呢?”
“红姨娘身子不爽,一早起来便发了头晕,连早饭都没用,这会子还在床上起不来呢。”玲丫头倒是伶牙俐齿。
“既如此,请过大夫了么?”
“请了的,但大夫说了不妨事,还是红姨娘身子太弱了,这一有了身孕便就吃不消,连老爷都吩咐不必去给太太请安,叫我们姨娘多歇着才好。”
玲丫头这话说着像是在汇报工作,其实听着就是在炫耀。
杳娘如何听不出来。
她听着都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口闷气,更不要说赵氏了。
“我进去瞧瞧,与你姨娘说两句话。”
杳娘刚要抬脚进去,玲丫头便跪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她口中不断说着:“还请大姑奶奶见谅,我们姨娘实在是动不了,那一屋子的药味儿仔细冲着了姑奶奶,待姨娘好些了,定然——”
“废什么话!让开!我竟不知,如今这府里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了,不过是个姨娘,排场这般骇人,是我爹爹给的面子不成?”
杳娘冷笑两声,左右两个丫鬟直接上前把那丫头拖到一边。
玲丫头吓得魂不附体,口中不断求饶,还在替屋子里的红姨娘说话。
进了屋子,杳娘细细看过装饰摆件,倒也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当下心头稳了稳。绕过屏风,见着了躺在床上的红姨娘,这一眼便让杳娘有些心惊。
这红姨娘生得确实好相貌,鹅蛋脸,柳叶眉,含娇带嗔的一双美目,肤白胜雪,乌发如云,当真一个美人胚子。
美则美矣,还没有到能比得过杳娘的程度。
杳娘惊讶的也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看起来的那份熟悉。
好生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红姨娘咳嗽了几声,柔声道:“是妾无礼了,实在是无力起身……还请大姑奶奶宽容则个。”
杳娘神色淡淡:“既身子不适,便躺着吧,我带了些滋补的药材给你,如今你有了双身子,更该当心才是。”
红姨娘红了眼眶:“多谢大姑奶奶关心,妾原就是贱命一条,若非遇上老爷……只怕早就没命了,原是妾不好,入了府还平白惹了太太不快,只可惜我这破烂的身子,怕也没多少日子过的了,想在太太身边伺候着也不能。”
她说着,又暗暗垂泪。
杳娘实在是开不了口安抚,扯了扯嘴角又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这才转身离去。
出府之前,她又找了方才给红姨娘看诊的大夫问话。
得知红姨娘曾经受过重伤,身子骨远就不比常人,如今有孕在身,更是艰难凶险,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话不就是说……红姨娘哪怕如今再得宠,几个月后真的生下一个庶子也好,她都未必能熬过生产这一道鬼门关。
杳娘叹了一声,稍稍安心的同时,却又觉得隐隐烦躁不安。
这红姨娘瞧着眼熟,却真不知在何处见过。
她细细想了想,横竖也想不出个结果来,便将此事丢下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再说丹娘那头,分别给婆家和娘家送了礼后,她又开始着手料理府中事务。
这也是老太太给她上的进阶课。
她多嘴一问,老太太便来了兴致,给她规划了正经勋爵贵胄人家的管理计划,这么一说,丹娘才意识到自己掌管的抚安王府当真是才刚刚起步。
不说内外两院隔开后的安顿了,就说各处所的厨房安顿都是一个头疼的麻烦。
丹娘听了一脑袋浆糊,强忍着着手来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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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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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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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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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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