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不免在心中嘀咕:这抚安王府的侯夫人虽然看着傻乎乎的,但嘴巴倒是很甜,说起话来跟不要钱似的,都快把贵妃娘娘也噎着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在皇家身上也很适用。
只要她没有犯真正的大错,没有真正触怒那些上层的掌权者,这些个话当然多多益善。
丹娘是个看得开的。
在这个宫墙内,所谓的自尊脸面都是虚的,能让自己舒坦一些才是正理。
她就不信了,难道贵妃娘娘还能当着这么多正房夫人的面替两个小妾出头吗?那真要这样,她觉得贵妃的这个位置差不多也坐到头了。
正如她所料的那样,贵妃娘娘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聊起了别的。
丹娘自顾自地坐在位置上,该吃吃该喝喝,一切按照宴会主办人安排的流程来,不过说句老实话,这宫里的吃食还不如家里冯妈妈的手艺,到底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很对丹娘的胃口。
略坐了一会儿,贵妃领着众人这才去了前头的某一处宫殿。
丹娘并不认得,只晓得这儿的宫墙高,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丛花朵,倒是比抚安王府里精致高贵。
进了殿门,皇帝已然在等着了。
贵妃略略行礼,就被皇帝搀了起来。
然后她就跟着圣上一道坐在前头的位置上,帝妃二人相视一笑,倒是情深恩切的模样。
丹娘细细一看四周,今日中宫没来,估计还是告了病假。
想想也是,人家贵妃的寿辰,今日必定是主角,她一个后宫之主何必来这里凑热闹,反而给贵妃长脸,不如在自己的宫里歇午觉。
宫宴其实也蛮无趣的,又是一番说说笑笑的恭维话后,宴席算是正式开始,这里的菜色倒是比贵妃宫中的强得多,丹娘看到了不远处朝臣们所在的位置,一眼就锁定了自家男人。
沈寒天仿佛也心有灵犀地抬眼,冲着她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心中有数了,赶紧低下头抿嘴轻笑。
宫宴上自有各种歌舞表演,就是没有戏班子来献艺,据说也是贵妃娘娘自己的意思,她不爱那种哼哼呀呀的调子,听着怪吵的。
细细品了酒,又吃下了好些菜肴,她总算记得这是在宫宴之上,得有点形象,堪堪吃了个七八分饱便就放下筷子了。
歌舞不甚美妙,乐曲也萦绕在耳畔,她眯起眼眸聆听着。
忽儿,乐曲中夹杂了一声微不可察的金属碰撞的声响,瞬间就叫醒了丹娘的耳朵。
她微微睁开眼,看向了声响所在的方向——宫殿门外。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寒天也看向了与她一样的位置。
她眉心微动,掌心轻轻捏起,看似依然一副悠然的模样,但实则浑身戒备。xiumb.com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嘶吼穿透了乐曲,霎时间大门被一群身穿铁甲的士兵冲开,如潮水一样汹涌而来的军队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过顷刻间,全场尖叫连连,方才还在献舞的宫婢们作鸟兽散,这些个养尊处优的宫中贵人、府邸命妇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瞧见那些明晃晃的刀刃,竟然当场吓晕了好几个。
皇帝老儿被直接赶下那高高的宝座,连同贵妃一起押在了那张长长的黄花梨的桌案下。
丹娘身边也有一把刀刃对着她。
她只是微微皱眉让开了一些——这些个兵蛋子身上一股酸臭味,把这么好的刀都给熏臭了,她今日的衣裳可是花了近千两银子才得到的,可不能就这样弄脏了。
不远处,沈寒天深深地凝望着她,眼底有不安和担忧。
她慢悠悠地抓了一把瓜子磕着,冲着自家老公眨眨眼睛——没事的,别担心,这里没一个能打的。
“老实点,别动!”她耳边炸起一声怒吼。
她不慌不忙吐掉瓜子皮:“兵哥哥,我只是嗑个瓜子而已,你瞧瞧我这般身娇体弱的,又手无寸铁,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说不定,这是我这辈子的最后一把瓜子了。”
沈寒天:……
皇帝:……
贵妃:……
众人:……
小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回荡在空空的大殿之上颇有几分嘲弄,大约是她格外镇定的缘故,连带着她身边的几位命妇也冷静下来。
这时,一连串的脚步声再一次逼近了。
一个身长七尺,气势迫人的男人进来了。
他满面血污,头发都乱糟糟的,那英挺的脸庞依稀能看出曾经的贵气,每走近的一步都满是血污,也不知他到底在外头杀了多少人,才有这仿佛越过了尸山血海的阴冷气势。
“你、你是……翃儿?”皇帝似乎有点不敢认。
“父皇还记得我,儿臣真是高兴。”
“大胆楚王!你这是要逼宫造反不成?!”皇帝回过神来,恨恨训斥这位长子。
“是您把我逼到这个位置上的,是您给了我一切,最后又收回,您说逼宫造反?我不认为是这样……我不过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父皇,您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了。”
原来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楚王,也就是先太子。
丹娘好奇地看过去。
其实这段涉及皇宫内帷的隐秘,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丹娘自己也只是从丈夫那里听了个一知半解,只知道这位楚王莫名其妙上位,又莫名其妙起兵造反,然后再一次莫名其妙地杀入宫闱……
主打一个不清不楚,稀里糊涂。
丹娘每每想到这里都想一声长叹,一场皇权的游戏必定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对上位者而言不算什么,等到一场更迭清算后,这些无辜的性命都会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连个姓名都不配拥有。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皇帝已经被捆了个结实,下一步就要逼着他写下传位诏书。
皇帝死活不肯写,一旁的贵妃娘娘哭哭啼啼,早就满脸是泪。
“陛下……楚王好歹也是您的骨肉,咱们不能吃眼前亏呀,待楚王坐上皇位,您就是太上皇,楚王也会感念圣上您的恩德的。亲父子哪有隔夜仇?”
贵妃娇滴滴的声音如林籁泉韵,格外动听。
她倒是很懂皇帝的心,好一番劝说,竟然说动了圣心。皇帝叹了一声,就命人准备纸墨笔砚。
一般这种传位诏书会找一个重量级的文臣来执笔,不是内阁大学士,也得是个翰林,结果皇帝扫了一圈,点了沈寒天的名字。
丹娘只觉得嘴里这颗瓜子不香了。
她垂下眼睑,默默按捺住不快。
沈寒天来到皇帝面前,手执笔墨,还未落下一字就先认认真真地回禀:“陛下,这样的传位诏书不合规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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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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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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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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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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