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哭声,悲戚不断,听的人好生难受。
她最不喜欢这种悲凉哭诉的腔调,下意识地轻轻皱眉。
尔雅通传:“奶奶来了。”
瞬间,屋子里的哭声没了,待丹娘进去一瞧,那赵真儿躺在软榻上,两只眼睛哭得红肿不堪,一张脸小脸惨白如纸,脖颈处还有一道青色的勒痕,看样子是方才上吊时留下的。
丹娘坐在椅子上,微微笑着凝视着她。
赵真儿以为她会说些什么,谁料对方只是盯着自己看。
这看一会儿还好,看久了直把她看得浑身寒毛直竖,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终于,她撑不住了,沙哑着嗓子问:“大奶奶,这般看我做甚?”
“我来看看一个将死之人是什么模样,之前没见过,瞧个新鲜。”丹娘这是实话。
这辈子加上辈子,她见过的尸体如山似海,但要说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她本就没多少善心,重活一世也只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赵真儿想凭着一己之力搅和她的太平生活,丹娘对她可同情不起来。
这话刚落,赵真儿仿佛被雷劈了一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主母:“你、你真就这般狠心?”
“我哪里狠心了?”丹娘不解。
“我都这样惨了,你也不说句劝解的话!”
“你自己要死的,若是我违背了你的意愿,岂不是不美?我虽不是君子,但成人之美的道理还是懂的。”她微微一笑,一抬手,旁边的丫鬟自然奉上一杯茶。
瞧着丹娘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大方,赵真儿一阵嫉恨。
论美貌,自己也不差,也有心计和手段,怎么就混得还不如宋家这个痴傻的小庶女?
原先她觉着回到宋家也无不可,赵氏是她名义上的姑姑,却不能真的责罚她,左右也要把她送去金陵老家。等到时候,她有的是办法逼迫家里的父亲和嫡母,再给她寻个富户人家为妻或为妾。
赵真儿想的很清楚,反正苦日子她不过。
做妾也没什么不好,只要男主人疼爱,家底丰厚,她依然能过得好,到时候再使出点手段,管教那男主人对她痴迷不已。
李家父子俩就是这样栽在她手里的,赵真儿对这一点很有经验。
可等她到了圣京,进了这抚安王府,心思就变了。
她先前也想过勾搭沈寒天,先让对方与自己有了首尾,再逼着丹娘纳她进门。只可惜,沈寒天太忙了,在船上的那十几日赵真儿又晕船得厉害,空有一身狐媚手段,却没机会展现,这拖拖拉拉到了圣京,她还想着这般回去宋府也好,左右宋府里也有几个表哥。
她心思活络得吓人,根本不在乎对方是谁,只要能让她抓住机会就成。
谁知瞧了抚安王府的富贵后,她又一次心动了。
英俊体贴的男主人,还有这气派的府邸,哪怕圣上的赐封旨意还未下来,她也觉得沈寒天可要比宋家那两个读书人强得多。
现成的好处谁愿意拱手让人呢?
赵真儿这才真的铁了心的想留在沈家。
她住进了兰汀阁。
本以为这几日丹娘就要安顿自己,她也好跟主母聊一聊自己的去处,结果丹娘上来就忙着打点,根本没功夫搭理她。
这一晃悠十几日便过去了,她这边还是如同坐牢一般。
上吊是她想出的最后一个手段,果然把人给逼来了。
丹娘来是来了,可是与她想象中的慌张不安完全不同,那年轻主母漫不经心,姣好的眉眼间酝酿着一股她看不懂的平静。
明明与她差不多的年纪,可在这位沈家大奶奶跟前,赵真儿竟有种莫名的惧怕。
细细呷了一口茶,丹娘慢慢回味着唇齿间的清香,缓缓开口:“说吧,你是想上吊,还是服毒?怎么样都行,说起来你我也是姊妹,这点子心愿我还是会满足你的。只有一点——”
她嘴角勾起一抹明艳的弧度,冰冷森然,“我这抚安王府刚刚入住,最要紧的便是个福气,你好端端横死我家,冲撞了我家的风水,这当然不妥。是以,你选好了死法,我去外头寻个尼姑庵或是荒山,你在那儿自我了断。”
“你放心,我定然叫婆子丫鬟们都看着你,待你一咽气就给你的尸身换好寿服,丧事也会给你风光大办。你赵家那头我会亲自去一封书信,保管教你入了赵家祖坟。”
她施施然说着,字里行间都透着寒意。
赵真儿已经听傻了。
“你、你好狠的心呀!”
好一会儿,赵真儿才反应过来,抖着手指着丹娘,“你这是要了我的命不成?”
“此言差矣,要死的人是你,可不是我。这三尺白绫是你自个儿的衣裳剪出来的,与我何干?”
丹娘放下茶盏甩甩手,“你想死,我给你备棺材,也算是全了你我姊妹一场的情分,不叫你做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我这还算心狠麽?”
一旁的新芽冷冷开口:“咱们奶奶就是心善,如此不知检点的货色在咱们府里寻死觅活的,换成旁人家早就嫌晦气了,不狠狠打一顿撵出门去是人家怕脏了自己的手吧!”
赵真儿险些气晕了过去:“你……我要是在你府里出了事,赵家必不会饶了你!你眼下是风光了,别忘了,你到底只是宋家的庶女!”
“噢。”丹娘笑了笑,“那你大可以试试看,看你出了事之后,赵家能将我如何。只是不知道,那会子你还能不能看得到。”
她说完,拍拍掌心,很快两个婆子就端了一篮子东西放在赵真儿的脚边。
仔细一瞧,那篮子里都是剪刀、匕首还有白绫等物。
“都在这儿了,长的短的,快的钝的,你看你喜欢哪一样随便挑。若是不喜欢这些,想要毒药的话呢,你只管知会一声伺候你的婆子,她们自会来禀告于我,到时候我再给你安排。”
丹娘柔声说着。
旁边的两个婆子连忙道:“大奶奶说的是,真姨娘只管吩咐,我们老婆子只是多跑几趟腿的功夫,保管叫真姨娘满意。”xǐυmь.℃òm
“可不是,咱们大奶奶最是心善了,断不会拂了姨娘的意思的,姨娘只管说,甭客气。”
赵真儿一张俏脸铁青,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丹娘冷笑着起身:“给她寻个大夫来瞧瞧,真要是不行了,赶紧拖出去,别坏了我家的风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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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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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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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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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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