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沈夫人一张脸慈爱温柔,始终挂着亲切的笑意,可那双眼睛却冷得叫人发抖,仿若寒冬腊月里不着痕迹的冷风,凝聚成一团或是一丝,从布料缝隙中钻进去,一点点渗透着肌肤,乃至骨髓。
芬儿忍不住颤抖得更厉害了。
沈夫人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越发柔声道:“傻孩子,你先前遭遇了什么我都心里有数,你娘老子都是在我跟前服侍久了的老人了,这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委屈我自然是放在心上的。”
“二爷那边对你也是格外上心,虽说他那屋里已经有了个正经姨娘,但谁家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你又是咱们府里的自己人,有我给你撑腰呢,怕什么?”
“太太,我、我……奴婢不能要,这太贵重了,不是奴婢这样的人配得上的,还请太太收回去吧。”
芬儿回过味来,往后退了几下,咚咚又是磕头不断。
沈夫人笑容阴暗了几分。
等眼前的丫头磕得额头一片微红,她才慢条斯理道:“这么说来,你是瞧不上我这宝贝了?到底是个有大志向的。怎么,给二爷屋里做个通房都满不了你这丫头的意?”
芬儿吓坏了:“太太,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低贱,虽说是家生子,可奴婢就是奴婢啊。二爷是咱们府里头一等的主子,便是三老爷三太太的,也都是比不上的。”xiumb.com
“若是叫奴婢成了二爷房里的人,岂不是给二爷面子上抹黑?且,二爷前不久刚纳了个姨娘,这又要了我,传出去了外头指不定要如何议论二爷呢。”
“奴婢是个蠢笨的,本就没什么灵光,能不给府里添麻烦,不给太太二爷添堵就好了,哪里还能想着这般富贵能落到我头上……”
说着,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说不出话来。
言尽于此,早已词穷。
芬儿眼前一片模糊,心头跳的飞快。
不敢抬眼去看沈夫人的脸,只能将颤抖不已的身子缩起来。
大约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取悦了沈夫人。
良久之后,芬儿才听到头上方传来轻轻的笑声,沈夫人道:“看把你吓得,我不过是想疼你一疼,你倒好,像是我要给你喂毒药似的。好了,起来罢,别总是跪着了。”
芬儿这才颤颤地抬头起身,还是不敢抬眼。
“你说的也对,难为你一片心都替二爷想着,我替二爷先谢了你了。”沈夫人弯起嘴角,不着痕迹地将那支簪子收了回去——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赏给芬儿。
“不过,这些日子你先委屈一下,你委身给了二爷,有我呢,断不会教你没个着落的。”
芬儿忙又谢恩。
沈夫人见她这般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模样,心中不屑,却又觉得满心顺意。
摆摆手,便叫芬儿下去了。
芬儿慢慢退出了正屋,一直走到院子外头老远的地方,才提起裙摆飞奔而去,那步伐快得,仿若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刚穿过一个拱门,迎面却撞上了沈瑞。
沈瑞身着宝蓝锦缎制成的长袍,一身清雅利落,见芬儿脸上还带着泪痕,在那日头下面一照,越发的楚楚动人,瞧着就让人心动。
他认出她来了:“你不是那一日……”
芬儿脸色煞白,忙不迭地转身要跑,却被他一把扯住手腕,又拽进了怀里。
“你跑什么?那一日你倒是哭得可怜,叫我心都化了,今儿凑巧在这遇见了,也是有缘分,我晓得那边的屋子空着。”他贴在芬儿耳侧,呢喃着说些撩拨的话,鼻息间都是女儿家的清香,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越发觉得刺激痛快。
不就是个家生子么,他占也就占了。
有一就有二,沈瑞根本不在意的。
芬儿挣脱不过,心里恨得不行,却知晓不能与他硬碰硬,只能低下头装作柔弱无骨的娇怯模样,口中道:“二爷垂怜,奴婢哪有不依的,这会子天还亮着呢,万一被人撞见了岂是好玩的?二爷先在前头走,奴婢跟着便是。”
沈瑞一听,顿时快活不已。
这种事,还是一双两好来得痛快。
威逼强迫总差了点子意思。
况且,无论王氏,还是蓉姨娘,都没有眼前这丫头如小白花一般的可怜风情,虽不够貌美,但也足够撩人了。
他抬手蹭了一下芬儿唇上的口脂,在鼻息间嗅了嗅,这才松开了手:“跟着来吧。”
沈瑞在前头阔步走着,芬儿在后头远远跟着。
一开始,沈瑞还回头看一眼。
见那丫头虽胆小,但确实跟在后头,他也就放了心。
谁知,经过一片花园时,那林子层层叠叠遮挡着,丫头的身影就这样不见了。
沈瑞等了良久,也没见有人出来,顿觉有些闷气。
他哪里知晓,芬儿早就偷偷从另外一旁的狗洞钻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匆匆离府。
刚从角门出去,她就撞见了回来的陈妈妈。
“娘!!”芬儿扑上去,惊魂未定的心这才勉强找到了安抚。
见女儿满头冷汗,失魂落魄,陈妈妈一颗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芬儿磕磕巴巴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到底年轻,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仿若一只遗落在冬日寒风中的鸟儿,命悬一线。
陈妈妈听着,也忍不住手脚发颤,一阵后怕。
要是刚刚又让二爷得手,那她女儿可就彻底说不清了……还有沈夫人的试探,都是明晃晃的警告!
脑海中浮现起丈夫之前说的话,这一瞬间,陈妈妈已然有了决定——没错,既然要嫁,那就嫁个太太手伸不到的地方去!!
唯有这样,才能保全她的女儿!
要是就留在府里,即便配了人,想必也逃不过二爷的掌心。
陈妈妈咬咬牙:“你先随我去三太太处。”
芬儿慌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娘,我、我不敢……”
她如何不知,女儿是不敢再留在沈府里了。
可女儿是家生子,又是府里当值的奴婢,怎么能随意离开?这要是被沈夫人知晓了,怕是要打草惊蛇。
陈妈妈按住女儿的头,将她拉近了,一字一句道:“先去三太太处,我自是有法子护着你的,这几日你就留在三太太屋内,哪儿都不要走,等我消息便是。”
芬儿颤抖着点点头,总算答应了。
陈妈妈麻溜地领着女儿从另外一边的门进去,绕到三太太的房内,她先叫芬儿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带上门,打算要与三太太说些私房话。
三太太正吃茶嗑瓜子呢,见状笑道:“这不是我那大嫂子身边的陈妈妈麽,有何贵干?”
门外,等候的芬儿六神无主。
也不知母亲在里头与三太太说了什么,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门才开了。
三太太出来道:“我屋里缺个伺候茶水的,往后你就去梢间候着,外头洒扫的活计交给旁人便是。”
芬儿喜出望外。
陈妈妈对着三太太福了福,匆匆离去。
当晚,老两口凑到一处,那橘色昏暗的烛火照着陈妈妈并不年轻的脸。
她语气里带着决绝:“那就这么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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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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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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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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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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