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又来了两回,依旧是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桥段,都一一被丹娘看穿。
她也不当面揭露,只是不声不响地将他方才绕过去的几本书直接抽出来烧掉。
偏偏宋竹砾没底气,哪敢跟她当面叫板。
这下可好,蒙山书册是毁定了,可他其余珍爱的书籍也没逃掉付之一炬的下场。
想到这儿,他顿时老实了许多,乖乖将那些剩余藏在书籍中的关键都翻了出来,丹娘也没多说什么,统统丢进了火盆子里。
那火舌舔着书卷,发出清脆的燃烧声响。
宋竹砾面色铁青:“这下总行了吧?”
“还行,再请三哥哥多等上一等,等你妹夫回来了,我要拉着他一起检查一下。”丹娘抬起皓白的腕骨捧着茶盏小酌,一语说完,又轻笑着,“倒也不是不相信兄长你,只不过我这人向来心眼小,也不容易相信别人,就请兄长多担待些个了。”
宋竹砾:……
这话等于是把他之前的小动作都扯开,摔在他脸上说了。
他能说什么?
硬生生咬着后牙槽,他一甩袖子冷哼:“不可理喻。”
丹娘也不在意,叫人办了张椅子来给他坐着。
原本宋竹砾还自诩傲骨,不愿意坐下。
丹娘笑盈盈道:“你若是不想坐着也成,横竖你妹夫还要过段时候才能回来,多站站对你身体好。”
宋竹砾:……
最终他还是坐了。
人家沈大人有多忙碌,文武百官有目共睹,像他这样无法目睹的,也早有耳闻。
真要这样一直等着,岂非跟自己过不去?
就这样等着,宋竹砾斜着眼睛看她,满满不屑。
丹娘也不在意,一会儿看账本,一会儿看账房册子,一会儿又看看府里菜地的收成情况。
这会子秋冬了,菜地也不能荒着,她早早就做好了安排,什么苦寒菜、小白菜、萝卜都种了下去,还有些个其他试种的菜也在其中,放眼望去,看似平静无常的土地落在丹娘眼底,就是生机勃勃。
四五月份种下去的红薯也能收上来了。
原先这一处是给青姨娘管的,如今青姨娘出府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这些事情就交到了翠柳手上。
丹娘才不觉得等待沈寒天回府的时间有多难熬。
她事情多着呢,一边忙活一边吃茶吃点心,时不时起来晃悠一圈,眼瞅着日头就渐渐沉了下去,天就快黑了。
宋竹砾已经等到浑身难受,心浮气躁。
就在这时,小厮来报,说侯爷回来了。
丹娘眼前一亮:“快让厨房准备着,晚饭可以摆了。”
她目光落到了宋竹砾的身上,又补了一句,“你去前头告诉爷一声,晚饭就摆在前头正厅,我娘家兄长在呢,晚上一道喝几杯。”
语毕,她看向宋竹砾,“三哥哥,走吧,人都到了。”
宋竹砾等的是一肚子火气。
只因等得时间太长了,他又憋屈,如何能有好脸色。
偏他如何甩脸子,丹娘都不以为意,就像看不见似的。
进了那正厅,沈寒天已经换下一身朝服,只着青蓝色的长袍,瞧着素雅清隽,满满书卷气。
这一刻,才有了当年才绝天下状元郎的潇洒恣意,而少了几分行走官场的圆滑老练。
“你怎么穿这一身了?”丹娘纳闷,“我不是让她们给你备好了衣裳么?你这一身是从哪儿翻出来的?”
这一套衣裳还是从前在云州时,他经常穿的。
后来到了圣京,这些个旧衣服反而派不上用场了。
按照丹娘的习惯,旧衣服可以拿来做抹布之类的,可当她有一次跟南歌提了这么一嘴时,南歌的脸都绿了,哭笑不得。
后来,她自己摸了摸日常穿惯了的衣衫,才知道这些个料子用来做抹布是最没用的,滑溜溜不说,还轻飘飘的不服尘,比起麻布来差远了。
于是那些旧衣服就被丹娘收了起来。
丢了怪可惜的,也无法二次利用,就这样当个念想得了。
谁知,今日沈寒天又穿了出来。
恍惚间,她仿若回到了云州那个时候,只有他们夫妻俩相依为命又温馨从容的时光。
唇畔盈盈透着温柔,她走近了,抬手抚了抚丈夫衣衫上的褶皱:“这瞧着也不错,你若是喜欢,回头我叫人理出来重新熨烫了再穿。”
“好,你看着办就是。”沈寒天温温一笑,抬眼处满是柔情。
夫妻二人对视一笑,随口说起了家常来。
沈寒天与她说着今日在朝堂之上的种种,有些不快也一股脑发了出来,丹娘就跟他抱怨府里府外的各种麻烦,这两口子就像是拿到了最新的相声剧本,一个说,另一个就捧,过了一会子再换过来,丝毫不见晦涩,看得宋竹砾目瞪口呆。
从未想过,夫妻竟然还有这样相处的。
轻快,自在,暖意融融,叫人心生向往。
丹娘还未说完,忽而视线转向了一旁的兄长,一脸震惊后又平静下来,像是突然发现了被自己遗忘已久的什么重要物件,恍然大悟道:“三哥哥,你吃,你吃呀。”
宋竹砾:……
沈寒天也后知后觉:“舅兄不必客气,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就行,想吃什么吃什么,不必拘礼。”
宋竹砾:……
话题转到了宋竹砾这边,丹娘简单说了两句,就乖觉地闭上嘴巴——皇帝老儿要搞什么文字狱之类的事情,他身边的近臣肯定知晓,就不需她班门弄斧了。
快速扒完了碗里的米饭,她笑呵呵地先离场,去外头吩咐厨房再给屋子里的两个男人上些酒菜什么的,随后自己就回房收拾休整去了。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沈寒天带着浓重的酒气回房了。
丹娘正着里衣坐在榻上,见状急忙迎上前。
男人许是喝多了,一把将娇小的人儿拥入怀中,下巴沉沉地搁在她的肩窝处,呼吸浓重,眼眸阴沉不定,隐隐中藏着灼热的火光,大手轻轻一收,将就将她整个人按入自己的胸膛。
丹娘猝不及防,险些被他抱得喘不上气来,骂道:“你喝多了两口黄汤,跑来找我麻烦,想打架是不是?!”
沈寒天忍俊不禁。
换成旁的女子,这会子定然娇羞软软,朝他的怀里依靠。
可她偏不。
她精神得很,还想跟他干架呢。
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稳稳走向了床榻,他一低头吻住了她鲜艳娇软的唇瓣:“可不是就想跟你打架么,来,与夫君分个胜负先。”
大约是借着酒劲儿,这一场对决酣畅淋漓。
床帐内春暖甜腻,丹娘最后累得不行,只能趴着,半合着眼睛直哼哼。
这男人倒是半点不觉得疲惫,仿若醒了酒一般,在她的脸颊上亲昵地吻了吻,转身去了净房。ωωω.χΙυΜЬ.Cǒm
待他回来后,又熟练地将丹娘圈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她迷糊着眼睛,想起还有一事没答案,赶紧问:“那事儿……你怎么跟我三哥说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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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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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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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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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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