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丹娘很清楚这陈妈妈与之前的周康二位妈妈截然不同。
这陈妈妈是毫无上进心,只晓得跟在沈夫人身边,每日伺候周到,混口饭吃变成。
一个府里太太身边的心腹婆子,她能拿到的好处可多了去了,每个季度的衣裳裁剪,绸缎棉布的分配,还有府里各个宅院的份例供给,其实都能捞不少油水。
只要陈妈妈不是个太蠢的,这些年经年累月下来,怕是也积攒出了不少好东西。
丹娘想了想又道:“你女儿芬儿如今也及笄了吧?”
这话来的突然,陈妈妈吓了一跳,猛地抬眼又赶紧低下头去,口中满是卑微:“多谢大奶奶还记着,我家那丫头最是没礼数的,还小呢……”
“也是,再留个几年也无妨,女孩子家家的出门子之前有爹娘疼着爱着,好好多做几年姑娘,也轻省些。”
“大奶奶说的是。”
丹娘又命人送了一封银子,并一支金钗给陈妈妈。
陈妈妈有些措手不及。
虽瞧不出红封里究竟有多少银子,但那支金钗却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赤金流光,上头以珍珠做成了玉兰花的样式,精巧漂亮,哪里是陈妈妈这样的下人平常时候能见到的。
这份礼刚拿出来,她手就抖得不行,哪里还敢接。
“妈妈就拿着吧,这几年也难为你了,在我与太太之间来回奔波着,怕是也受了不少委屈。你是太太的人,我也不好疼你,免得给你添了麻烦。这也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的女儿芬儿的。”
丹娘垂下眼睑,继续剥着核桃,“我这人记性不太好,万一几年后忘了送岂不是不美?好歹我与妈妈也相识一场,总要全了这份情谊。妈妈就拿着吧,待以后你闺女出门子了,我可就不送了。”
陈妈妈一听,忙跪下来磕头:“这如何使得?”
“妈妈这是瞧不上我的东西了?”
“大奶奶误会了,只是这……太贵重了,我那闺女无福消受呀。”
“你就用帕子包着藏起来带回去就是了,这么点子东西难不成你还要把它们舞得人尽皆知么?”
坐在上首的年轻夫人低眉浅笑。
日光透过薄薄的窗纱落在她身上,氤氲出一层曼妙的光辉,将那一身低调的玄青色绸缎衬得越发典雅大方,于袖口裙摆处,开出一朵朵精致绝伦的花,那绣工细密,穿在她身上方能显出气质来。
陈妈妈只看了一眼,又慌忙挪开视线,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谢大奶奶赏。”
秋日的日落总是会来的格外凉薄,那金灿灿一片说下去就下去了,还毫不留情地带走了白日里的温热,随着一阵风乍起,凉意弥漫。xiumb.com
南歌进来回话,主仆二人絮絮叨叨聊了好一会儿。
说完了外院的正事儿,南歌笑道:“想来夫人得偿所愿,今儿下午我见陈妈妈离开时,欢欣快活得很。”
“那么贵重漂亮的首饰,给我也会心动。她常年跟在太太身边,好东西自然见了不少,但真要说拥有,那才是说笑了。”丹娘一针见血。
南歌:“太太竟这般小气不成?”
自从跟在丹娘左右,只要是贴身伺候的这些丫鬟们,平日里得的赏赐不少,就说南歌自己,也积攒了足足一小屉的首饰珠串呢。
陈妈妈是沈府经年的老人了,竟然眼皮子还这般浅,是她没想到的。
丹娘微笑:“不是小气,是压根觉得她们不配使罢了。”
南歌想了想,眼前一亮,有些话不必说明白,大家心里都有数。
却说那陈妈妈回到沈府,先去向沈夫人回话。
沈夫人自然问了好些关于丹娘的,陈妈妈也一如既往地答了,言语间没有半分遮掩。
沈夫人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反倒冷笑:“沈宋氏是个聪明人,真要如她所言,信了她的鬼话,那才是我倒霉。”
陈妈妈低下头,一阵附和。
伺候好了沈夫人,陈妈妈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将女儿芬儿叫了过来。
如今芬儿正在三房太太处当值,因不是贴身丫鬟,只负责院内的洒扫,是以也不算当宠,不过是留在三太太处得了个位置做工罢了。
芬儿一来,陈妈妈便关紧门窗,拉着女儿进到里屋。
“娘,你为何……”
“嘘——”
陈妈妈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忙不迭地解开衣裳,一层层从里头摸出一包东西来,那是用帕子包了贴身放的,足足焐了大半日,这会子打开都带着她的体温。
先拆了红封,里头竟装了十两银子。
芬儿瞪圆了眼睛,这会儿也不敢吭声了,两只水灵灵的眸子紧紧盯着母亲的动作。
又见陈妈妈慢慢剥开了帕子的最深处,露出一支金光华耀的发钗来!
端看那精致的钗头就叫人爱不释手了。
芬儿是女孩子,哪里不爱花儿粉儿,金珠玉宝的。
看见这样宝贝,她眼睛都直了,呼吸忍不住沉了沉。
“娘……这是哪里来的?”她的声音微微抖了抖。
陈妈妈压低声线,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这是今日我去抚安王府传话时,那头的大奶奶给的,如何?”
芬儿颤抖着手轻轻接过:“呀,好沉。”
“那当然,可是十足的赤金做的,往后做个传家宝贝都够了。”陈妈妈说的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谁知,芬儿却又担忧起来:“可……咱们太太不是最厌恶大奶奶的么?要是让太太知晓,您拿了大奶奶的赏赐,那……”
“大奶奶偷偷赏的,今日三太太不是说了,打发你去给她换那瓶子头油,你顺便把这个带出去,直接带去咱们的宅子里放起来,就放在原先我跟你说的地方便是了。”
芬儿一听,连连点头。
母女俩商量了一通,芬儿好奇道:“娘,您今日怎么心思活络了,往常您不是最听太太的么?”
陈妈妈冷哼:“原先我前头还有周康二位妈妈挡着呢,我虽得不了太多,但到底也没有什么风险,不过是缩着脑袋过日子,比府里那些个脸面浅的体面些就成。”
“如今……你娘我独自一人伺候着,才知道那位心肠凉薄。跟着她,莫说这金钗子了,就连十两银子都未必会给的。出了事情就拿你老娘撒气顶缸,有什么好处了,也不带我分一些。”
语毕,她似乎是压抑久了,愤愤不平,“我算是看明白了,当初周妈妈死的时候我就想过……如今靠得近了,反而看得更分明。既如此,那我就得多为自个儿打算,横竖这又不是她的东西,我为何不能要?”
别看沈夫人在陈妈妈跟前没少说丹娘的不是,但真要站在下人的角度对比,陈妈妈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但凡跟在丹娘左右的,不说管事婆子级别的了,就说年轻的丫鬟,这吃的用的样样精细,人家抚安王府的当家主母就不会亏待自己身边的人!
再看看陈妈妈这头,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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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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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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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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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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