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在意大人,唯独心疼年幼无知的孩子罢了。
宋府为表重视,大开酒席,凡是与宋家有来往的亲朋好友,都捧场赏光,都来吃了一杯喜酒。
到了下午晌,这酒席还未散去,沈寒天却来了。
他的到来让所有人都兴奋到了顶点,尤其是宋恪松。
原本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宋家老爷,拉着这位姑爷就不放,足足说了好些话,又喝了好几杯才算罢休。
没法子,谁让沈寒天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红人。
更是圣上的心腹。
按理说,宋家嫁女,哪怕对外说得再漂亮,其实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这嫁的并非宋家真正嫡出的女儿,而是旁支的姑娘。如此一来,沈寒天一个外婿,那就可来可不来,即便不去,宋恪松也不能说什么。
况且,丹娘都来了,还送了那般贵重的添妆,面子里子都有了,还要那么多锦上添花作甚。
对此,丹娘自己也不太明白。
待到日薄西山,夫妻二人乘兴而归,在马车上她才问起。
男人轻笑:“来给你撑场子不好么?”
“谁要你来帮忙撑场子了,又不是我当新娘子。”她娇嗔地笑道,心头却暖洋洋的。
“到底是岳父看重的大事,这般才算圆满。”
沈寒天这话倒是提醒了丹娘,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他这样前后周全,确实更妥当。
待到了三日后婉明领着姑爷回门时,沈寒天与丹娘自然成了婉明最先感激的人,向老太太、宋恪松与赵氏敬茶后,婉明就向丹娘奉上了一盏。
“你我同辈,这如何使得?”丹娘忙接过。
“往后既都是一家人,那我就叫你一声妹妹了。我出嫁之时,妹妹赠了厚礼,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茶代酒,略表谢意。这也是……夫君教我的,虽是一家人,可也要记得家人对我的好。”
婉明说着,抬眼羞涩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谢诗朗。
这一眼格外柔情蜜意,仿若谢诗朗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般,直看得谢诗朗心头一阵熨帖畅快,只觉得这位新妻子处处都合自己的意,哪怕容貌上不及前头的杳娘,有这份贴心温柔,已然足够。
见侯府少爷对新婚妻子多有照拂,宋恪松明白,这是侯府对婉明满意的象征。
一时间,他安心的同时又有些难言的苦涩。
赵氏抿了抿嘴角:“话说了这么多也不嫌累着,赶紧坐下来吧。”
宋恪松忍了忍,到底没有当众给老妻难堪,只是脸上的笑容多有些僵硬。
人到的整齐,这一天的回门宴也格外热闹。
谢诗朗似乎是想通了,愿意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坛走下,与竹砚竹砾相谈甚欢,甚至还有与沈寒天攀谈的一员,只可惜被宋老爹抢先一步,未能如愿。
略吃了几杯酒,丹娘见前头还闹腾着,便去后头瞧老太太去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今日也就受了新孙女两口子的一杯茶,又给了见面礼,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内。
见丹娘来了,她忙不迭地让小厨房备饭菜点心来。
“瞧老祖宗忙得,好像孙女来一趟都跟打秋风似的,又吃又喝又拿的……”丹娘轻笑。
殷红的唇角微微上扬,不见些许喜色,倒是有着浓浓的惆怅。
有些话她们祖孙俩不必说透,彼此都心知肚明。
老太太知道自己往后怕是很难回到抚安王府与心爱的小孙女一道同住了,是以每次丹娘来一回,她便要将那些个好东西都送到她跟前,就连过往吃惯了的小厨房的手艺也不能落下。
而丹娘明白老太太一番苦心,开口求不但没用,反而会更添伤感。
思来想去,也只能按捺在心。
“这次你父亲才能安心喽。”老太太笑了笑,似有轻嘲。
“父亲安心,宋家才能安好,这样最好不过。”
丹娘实话实说。
抬眼望着小孙女明澈的双眸,老太太点点头:“也是。”
祖孙二人又说了好些话,直到沈寒天候在门口多时,老太太才催促丹娘回去:“又不是往后见不到了,这般腻腻歪歪的作甚。”
“那我得空了就来瞧您。”
“你那府里一大摊子事儿呢,哪有那么多空闲?若是你一个当家主母都能这般清闲,我倒要问问你是如何管家的!”
老太太故意板起脸,嗓门都放大了。
丹娘只好忙不迭地与沈寒天告辞离开。wWW.ΧìǔΜЬ.CǒΜ
等人走远了,奚嬷嬷才笑着上了一盏茶:“老太太这是心疼姑奶奶呢。”
“心疼什么,我才不心疼,她自己都是当娘的人了,若是还那么莽撞不稳当,往后我不在了,谁又能护得住她?”
说罢,她自己顿了顿,“可老天这不是还没收了我这条老命,少不得要替那丫头多看顾着些了。”
奚嬷嬷忍笑,没有揭穿老太太前后矛盾的话。
正如宋老太太所言,抚安王府里一堆事情。
一个年过完,积压了好些乱七八糟的庶务,少不得要丹娘一一过目,再上下整顿。
好在,这些事情都有章法,她又手段凌厉,颇有些雷厉风行,不出两三日便已妥当。
庄子上又忙着春耕了。
今年沈管事给了另外的建议,说是原先种什么收成都不太行的旱地,改种桑树棉花等作物,问丹娘是否可行,给拿个主意。
丹娘招来了沈管事为首的一并数人,除了沈管事以外,其余的人都是在庄子上有些管理能耐的,也在过往的一年里做得可圈可点的,与他们细细商量后,她最终拍案决定——就改种桑树棉花。
正巧,庄子里也有会料理这些树木的农人,沈管事在来之前就统计拟定好了名单,一并交给了丹娘。
这一忙活又是大半日过去。
送走了众人,正屋里开始摆中饭了。
丹娘说了一上午,嗓子都哑了,连灌了三碗茶水才缓过劲儿来。
新芽心疼又无奈:“夫人,您也太操持过了,自个儿的身子要紧,庄子上的事情虽然重要,但也没那么急吧,瞧您累得……今日中饭又晚了小半个时辰。”
丹娘轻笑:“我晚一点不要紧,顶多睡一觉就行,可庄子上却慢待不得,还是紧些个好。”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
用罢了饭想好好歇个午觉的,外头又来人送口信了,那小厮火急火燎地要见抚安王府的大奶奶,正跪在外院的那堵门前头不肯起来。
尔雅得了信,赶紧来报。
可怜丹娘才刚刚褪去了外衣,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她秀气的眉尖微微蹙紧,“谁家来人?”
“是王家,说是……他们家姑奶奶闹得不行,家里捂不住,哭着嚷着要夫人您过去一趟,还说什么……那姑奶奶寻死觅活,都快闹出人命来了。”
丹娘:……
具体什么事还不知晓,但她很清楚今儿自己的午觉算是泡汤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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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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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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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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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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