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过来抱孩子时,她手僵持了两下,最后还是放开了。
正好瞧瞧,他们这母子俩到底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玉姐儿是个外向的性子,见谁都笑呵呵的,况且原先在抚安王府时,她也没少见过沈夫人,是以对这位祖母还是颇有印象。只是倏然离了母亲,孩子多少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挥动着小胖胳膊,想让丹娘也坐在自个儿身边。
冬日里,孩子穿得多,小小的胳膊伸出来动了动,除了丹娘与日常照顾的乳母外,还真没几个人明白玉姐儿的意思。
丹娘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小手,轻笑:“坐在祖母身边,不妨事的。”
玉姐儿这才安静下来,乖巧地坐在沈夫人的身侧。
小孩子本就生得白胖可爱,又这般乖柔安静,任谁瞧了都会欢喜不已。
沈夫人搂着孙女亲了又亲,又从腕子上褪下一只翠玉的镯子送给孩子,那镯子瞧着水色通透,端的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王氏见了,眼神微动,似有些不快。
小小的孩子自然是戴不住镯子的,玉姐儿便忙着将镯子送给了自己的亲娘。
见那颤颤的小手努力抓着玉镯子,胖乎乎的小脸转向丹娘,口中还唤着:“娘,娘……”
丹娘的心都软乎了一片,赶紧接了过来,又以玉姐儿的口吻说了感谢的话,一时间饭桌上笑成一片。
一向寡言少语的王氏也跟着笑,说道:“到底还是大嫂子有福气,虽一胎得了个女儿,却这般招人疼,瞧瞧母亲都把昔日里多爱重的玉镯子给了出去,可见玉姐儿多可爱了。”
这话说得……一屋子女眷脸色都微微一变。
丹娘心里好笑,装作没听懂似的:“是呀,都是母亲慈心照拂,我们玉姐儿是个有福的孩子。”
趁着无人看到,沈夫人飞快斜了二儿媳一眼。
王氏也晓得是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住了嘴,耷拉着眼皮低下头。
一边用饭一边逗着孩子,这顿中饭倒是比早上那会儿更显得热闹融洽,快用完时,沈瑞又道:“女儿家到底是要嫁出门的,长兄如此风采,还是要尽早添个哥儿是正经。”ωωω.χΙυΜЬ.Cǒm
沈夫人赞同地点点头:“不论嫡出庶出,总归要有一个,丹丫头啊你都进门数年了,才得这么一个,未免有些少了。”
丹娘:“我与寒天都不着急,不妨事的,还年轻。”
“哪里就年轻了。”王氏抿嘴轻笑,“嫂子快别说这样的话了,我娘家嫂子前些年也这般说,都是家里疼宠,谁也不催,得了个丫头片子便消停了,如今总也怀不上,可说急不急人?还是后来给身边两个丫鬟开了脸,才得了两个两个庶子。”
“虽说庶子不比嫡子,但有总比没有的强,横竖这孩子也是记在嫡母的名下的。年前那会儿,我娘家嫂子也说怀上了,大约今年便能一举得男了吧。”
王氏边说边笑得开心。
一旁沈夫人终于朝她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只有丹娘不为所动,依旧笑容淡淡。
嘴角的弧度没什么变化,眼底的温度却冷了不少。
她不慌不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是么,那可真是恭喜她了。”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没有半点属于自己的感言,沈夫人与王氏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沈瑞却是个直筒子,见状便道:“嫂子今早上那般伶俐,怎这会子却听不懂母亲的意思了?母亲是让你别妒性太重,早日给大哥张罗几房侍妾姨娘,也好开枝散叶。”
咣当一声,丹娘手里的瓷勺掉在了碗里,发出清脆声响。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尤其是方才正说得起劲的沈瑞。
被这么一打断,他微微皱眉:“你即便不乐意,也该为了沈家的后嗣着想,你乃宗妇,这是你该做的。”
“真是笑话大了。”丹娘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小叔子一口一个教训人的话,我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弟弟插手长兄房里事儿的道理,怎么……二弟是觉着如今自个儿能耐大了,能处处做主了?”
“你——”
沈瑞没想到她会当场反驳回来,气得直得愣在原地。
“即便你能耐大了,管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成了,早上的不孝我还没跟你说明白呢,这会儿你倒是抢先给我扣帽子了,谁妒性大,你倒是说说看呀,你大哥不愿意纳妾,这还怪我头上?”
丹娘可不惯着。
只是她有一句话没说。
若沈寒天纳妾,她多半就想着和离,带着玉姐儿远走高飞了。
有些事情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些事就是通融不得。
她冷笑连连:“我府里又不是没有貌美的侍妾,入府也有段时日了,你大哥不愿亲近,我再给他张罗一屋子小星。外头知道的,说我贤良,可你大哥却是要厌恶我了。我总不能为着外人的看法说辞,就把自己男人得罪了吧?”
“还有,往后少在我跟前说嫡庶,我自己便是庶女,听不得这些。管好你自己变成了,往后家里揭不开锅了,也别来寻我。”
这话说得够直接了。
沈夫人一张脸都气得惨白。
也不知是为着丹娘的话,还是因为自己疼爱的二儿子太不争气。
语毕,丹娘便起身要抱走玉姐儿。
刚一抬手,忽然孩子坐着的布墩子一滑,连带着下面垫着的小杌子都歪了,小小的人儿就要从旁边头朝下地掉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丹娘的身影一瞬,单手拽起玉姐儿的衣襟,力量又稳又大,直接从半空将孩子拖到自己的怀里。
这一下也不过须臾间,快得叫人眨眼都来不及。
玉姐儿自己都没回过神来,人已经在母亲的怀里。
丹娘一只手抱着孩子,抬眼冷冷睨着近身伺候的婆子。
那婆子是王氏身边的,哪里经得住丹娘那冷若冰霜的视线,当即就吓得冷汗津津,低下头去,挪动着步子缩到王氏身后去了。
方才丹娘瞧得清楚,就是这婆子动了玉姐儿的布墩子。
小小的孩子本就坐着不稳,偏又坐得高。
若是这样摔下来撞到头,后果不堪设想。
这下她是真的有些火了,把玉姐儿交给新芽,吩咐自己的丫鬟带着孩子先出去。
沈夫人见她面色阴沉,心头咯噔一下,赶紧说两句好话圆场。
“孩子一个不稳当也是有的,万幸没摔着……”
话还没说完,丹娘的身影快如残云,直接按住了那婆子的后脖颈,将她整张脸扣在了王氏面前的汤碗里!
众人一声惊呼,她却始终没松手。
那婆子的口鼻埋在汤碗中,无法呼吸,急得挣扎不断。
但紧紧控制住她的那一只小手依旧雪白坚定,仿若这人的反抗都如小猫挠痒痒似的,压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一双眸子泛着寒光,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冷冷睨着沈瑞与王氏。
“记住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再有下回我就扒了你的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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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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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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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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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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