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人点点头,叹了一声:“我还道他们那些人诓我,就那么点子瓜果菜蔬便能让人家葛老太医出马,还真是……一文钱没要咱们的,就把那一大筐的好菜留下了。我瞧着确实不错,都这个季节了,菜叶子还水灵灵的,鲜嫩得很呢。”
“太太,依我说啊,这沈家大奶奶颇有点本事,我听外头有人传言,那年前河道被叛军霸占,沿岸两道的民众皆有损伤,死的死伤的伤,好不凄惨。老奴出嫁前认识的一个手帕交,他们一家子只剩了个孙子活下来,哎……偏生沈大奶奶陪着宋六奶奶出门,竟也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邹妈妈轻轻替马夫人揉捏着后腰,手法纯熟,力道正好,“有人提起沈大奶奶便一脸惊恐,再问下去却无论如何都不说了。”
马夫人微微睁开眼:“竟还有这事儿?”
“我如何敢骗太太,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只是旁人这么说罢了,具体如何,咱们也不知晓。”
说话间,两个利落的丫头抬着一只赤红金边的小桌台进来了,上面罩着一个半圆形的罩子,下面摆着的是几样刚出锅的小菜。
因马夫人劳累了一天,这会儿子只想快点吃完,好洗漱歇下,是以晚饭便简单一些。潦草用过后,她便收拾了睡下。
快要睡着时,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道:“等这档子事过了,还是要多提点秀兰两句,与那沈大奶奶还是多多交好吧。”
邹妈妈轻轻应了一声,替她放下了窗帘,又熄灭了桌角上的吊灯。
马夫人解决了一桩心头大患,接下来的日子就美滋滋得多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日,丹娘早早命人摆了晚饭,预备吃罢饭就领着全家人去逛灯会。
老太太闻言忙不迭地摆手:“我就不去了,你们几个年轻的去凑凑热闹,买几盏花灯回来顽吧。”
“老祖宗,您都憋在府里这么久了,一步都不出门,不觉得闷得慌吗?”丹娘撒娇道,“今晚外头的花灯可好看了,还有好些灯谜呢,您就不想猜?”
“少来哄我,我都这把年纪了,什么花灯灯谜没见过,要你这刚刚出了门子没两年的丫头来骗我?倒是你,去年元宵,你便守在家中,今年定要出去瞧瞧,给府里买好些漂亮的花灯来!”
老太太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教。
在这个长辈为尊的年代里,无论丹娘如何撒娇卖乖,就是改变不了老太太的意思。
她明白,老太太是不愿再出门给家里惹祸端。
但她也想让老太太知晓,现在凭着她的本事,翻遍了整个云州城怕也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她伏在老祖宗的膝头,想了又想,还是问道:“那一夜,孙女瞧见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您还是不愿说吗?”琇書網
老太太呼吸沉了沉,目光望着窗外圆圆的月亮,依旧没有开口。
“那……先前在宋府时,你让孙女蒙住双眼推拿按摩的人,那又是谁?什么人连面都不能露,却还与您关系甚好。”
她抬眼,“是宫里来的人吗?是端肃太妃?”
老太太眸光一闪,伸手去拧她的脸颊:“合该趁着你没出嫁之前狠狠打上几板子才是,什么话都能拿出来说。”
丹娘被拧得哀嚎不止:“老太太,仔细着点,这是孙女的脸。”
“怕什么,你已出嫁,左右寒天瞧不见,你脸上是添朵花他也不知道。”
丹娘:……
听听这是人话吗?
拗不过老太太,她只好让丫鬟们收拾着一道出门了。
身着暗蓝色宝石纹披风,里头是月白翠蓝的珠绣棉服长袄,头戴一顶薄纱兜帽,身边是七八个小厮丫鬟相随,丹娘只觉得自己像极了前一世里在大街上横行霸道的街头一霸,走路都带风。
元宵节的街景倒是比往日里更热闹繁华,丹娘猜了七八个灯谜,一个不中,心中大骂两句:这该死的古代!!随后又拐到另外一条街上买糖葫芦去了。
经过买玉器首饰的店门口,她顿住了脚步。
上前看了看,一块白玉微瑕,里头透着一点点墨色,让整块玉料看起来暗淡不少。
丹娘心头微微一动,便问店家这块玉料的价钱。
一番砍价后,她花了一笔银子将这块玉料收入囊中。如此逛了好一会儿,丹娘打道回府。
第二日,她命人寻了一位能工巧匠,专门帮她打造这块玉料。
人倒是找到了,年余天命,姓余。
就是庄子上管事之一的孙老头举荐的,说这位老余年轻时就是个专门打造首饰玉器的手艺人,后来因被同门师弟嫉妒,废了两根手指,便再也无法从事之前的营生,才到了庄子上以种地糊口。
不过孙老头说了,老余虽然手指不够用,但是手艺还是不错的。
有道是,慢工出细活嘛。
丹娘也不着急,就让老余把平日里自己闲着做的小玩意送来瞧瞧,见那些个石头被打磨得光润圆滑,做出来的小玩具活灵活现,她一见就喜欢了。
便对老余说了,让他暂时来府里做事,专门雕琢这块玉料。
花样子都给他安排好了,只要他慢慢雕琢出来就行。
每月按照府里的二等丫鬟发放月例银子。
老余一听心花怒放,当即便跟孙老头告了假,快快活活地赶到沈府来。丹娘让全福给老余在下人们的厢房里安排了一个卧铺,他就安顿再这儿。
老太太没看明白,便问:“你好端端地命人打一件玉器作何?”
“给我夫君的定情信物。”
丹娘美滋滋地回答,丝毫不知何为害羞,这份坦荡倒是把老太太给噎得不轻。
话说,元宵节过后第二日,积怨已久的文家,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打响了。
那一日,葛老太医过府。
马夫人先打着为亲家母着想的旗号,紧赶慢赶地先把老太医送到文家,亲自交到文大人的面前。
一听葛老太医的名讳,文大人都忍不住连连作揖。
妻子缠绵病榻多时,一直这般总不见好也不是个事。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两个儿子还要丁忧,各种事务就得提前安排起来。
最关键的一点,是文家内宅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已然乱七八糟。
大儿媳妇分明不是块管事的料,离了婆婆就没办法了。
二儿媳妇分家出去单过了,回来也只为了照顾婆母,不管家中琐事。
再也没人比文大人更期盼自己的妻子能早日康复。
葛大人一来,用了盏茶,便跟着文大人往里屋去,瞧瞧那病重虚弱的文太太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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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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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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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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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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