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方才有两条小船过来,上面来了几个人拉着老爷说了一会子话,然后前头就传话过来了,说是要等一等。”
尔雅摇摇头,索性将自己听到的都说了一遍。
丹娘又问:“要等多久,丁老爷可说了吗?”
“那倒不曾。”
天色将晚,原本船舶也是要减缓速度的,如今靠在渡口处等一等也刚好过夜,似乎与他们返家的计划并没什么冲突。
可丹娘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种不安说不出什么理由,就像是一种第六感,让她莫名坐立难安。
很快,船队停在了廊山渡口。
这儿是一个很大的码头,码头连接着的就是廊山。
倒是一片看着不错的小城,只是距离码头到城镇还要坐上三四个时辰的马车,一时半会根本到不了。
这一晚,他们就在渡口停靠,所有人跟往常一样洗漱入睡,再没有别的异常。
丹娘睡下后,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声响惊动了守夜的尔雅。
尔雅掌灯过去:“您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奴婢去叫个大夫来吧。”
丹娘一把扣住她:“不必,你去外头瞅瞅,守夜的人可在。”
尔雅不解,却点点头照做。
不一会儿,小丫头回来了:“奶奶,外头守夜的都快睡着了,整个渡口安静得很呢,一个人影都瞧不着。”
丹娘又亲自出去看了一圈,发现真的如尔雅所说的一样。
她只好又重新躺下,虽然睡不着,她还是强迫自己合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翌日清晨,早饭还没吃完,消息就传到她和丁氏这里。
宋竹砷过来了一趟,告诉姑嫂二人:“前头怕是有官船出事了,咱们这一条河道上的船只都得停下来被检,怕是要耽搁三五日了。”
“怎会……这样?”丁氏一听到还要在船上多待几天,顿时脸色不太好。
“快过年了,各个入京的官道都在严查,当然也包括了主要的河道。父亲已经同廊山这边的知府会面,大约也要聊上一会儿。不过三五日便可动身,夫人也不必忧心。”琇書網
宋竹砷是特地来给媳妇安心的。
只是这话丁氏能听进去,但是丹娘却半个字不信。
她不露分毫,慢慢吃完早饭,叫上身边几个心腹一道下船。
得知她要离开船队,丁氏担心不已:“你可不能下船去,外头都是外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如何跟你夫婿交代?”
丹娘轻笑:“我又不走远,在船上待了这些天骨头都发霉了,我下去散散步,身边带着丫鬟小厮呢,嫂子莫担心。”
“那你去去就回,绝不可走得太远。”丁氏千叮万嘱。
“我晓得。”
带着一行人下了船,丹娘穿着斗篷,戴着兜帽,面前是一层薄厚刚好的细纱,挡住脸的同时又不影响她看路。
白天的码头比夜晚时热闹多了,道路两旁还有摆摊卖东西的小贩,无非也就是一些冬日里常见的菜蔬粮食,只不过品相很一般,比丹娘自己种的差远了。
尔雅和新芽都是吃惯了府里的菜蔬,这些个看着没精神的菜,她们一个都看不上眼。
丹娘倒是不嫌弃,命全福将这些小贩一一问话,问清楚他们家还有哪些品种的菜蔬粮食,各有多少存货。
很快,她手里拿到了一张登记得整整齐齐的单子。
全福认字没有几个丫鬟快,但要说书写工整,怕是老太太身边的书萱翠柳等人都比不上全福呢。
这单子写的清爽干净,一目了然。
丹娘用小巧的朱砂笔在上面勾了几行,道:“这些东西让他们都送到码头来,一一点清了内容交付,你先问我支取银钱,回头再入账。”
全福一一应了,忙不迭地去办。
尔雅和新芽互看一眼,新芽性子更稳重一些,主动问:“奶奶可是觉得哪里不对了?咱们船上的食物应当是足够的。”
丹娘轻笑:“没什么,我老毛病犯了而已,就想买点东西,你们俩别担心,对了,按照这个你们去那边再帮我买一点东西。”
她们俩都知道自家大奶奶是个有主意的,当下便不再说什么,麻溜地按照丹娘所言去做。
在渡口一停便是四天。
这四天里,丹娘是一刻都不得闲。
先是问了船队整艘船的承载量,又计算出可以供自己使用的空间和重量,紧接着让全福、尔雅和新芽等人去采买,足足忙了几日,终于将她们所在的船舱下方的仓库都填满了。
不仅如此,丹娘还在距离码头远一点的地方捡了一对母女。
那妇人看着四十出头的模样,其实也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身边跟着的女孩子怯生生,瘦弱得像棵豆芽菜,说是十一岁了,看着也顶多八九岁,瘦得可怜。
把她们俩买下来后,丹娘就带着母女俩上船了。
丁氏见状,摇摇头:“我晓得你是善心,可这样随意捡人,你当心被人害了,这两个人还是交给我手下的嬷嬷先调教两日再说吧。”
丹娘无有不从,笑呵呵地应了。
见她没有反驳自己的提议,丁氏很是高兴,伸手抚了抚丹娘的鬓角,脸上多了几分大姐姐的疼爱柔和。
“等回了云州,嫂嫂那儿还有你爱吃的蜜糖糕,回头你让人过来拿。”
“每日都拿?”
“只要你不嫌烦,每日都有。”丁氏也被丹娘这兴奋天真的模样感染到,扑哧一声笑出来。
渡口处停歇了四日,船队重新出发。
只是这一次的船行速度未免有些太慢了。
即便对航行速度并不敏感的小丫鬟们也察觉到这一点,临近过年,每个人都归心似箭,在船上每多停留一日,都会加重一层煎熬。
另外一条船上,丁大人正与几人正在商议。
“如此说来,这一整个河道都要封?那安王起兵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天高皇帝远,我们未曾受封,享受那天家的福气,为何……还要如此?”
一个年轻男人气愤不已。
丁大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他连连叹息,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其实船队被迫停靠渡口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谁能想到,远在圣京的安王起兵,将整个圣京城都围住了,其他叛军兵分三路直攻而上。别说圣京城了,就连附近的小城都未能保全,全都沦落到叛军手中。
如今,圣京城里是个什么光景,谁也说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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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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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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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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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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