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着急,又忘记了称呼。
翠柳是老太太屋里的人,即便如今嫁了人,又问丹娘行事拿主意,但在她们这一帮丫鬟的眼里,翠柳就是能到老太太跟前说得上话的人,而老太太也是唯一能约束丹娘的人。m.xiumb.com
丹娘知道她们是关心自己,只好笑着说:“只一次,再没下回了,你家夫人整日价的被闷在府里,难得出来玩一玩,你也不准了?真是好大的威风,回头把你嫁出去了,只盼着你也这般管你的夫婿才好。”
她如今也爱这样拿婚嫁之事打趣身边的丫鬟。
可尔雅皱皱鼻子,手里的活计不断,脱口而出:“您少拿这事儿取笑我,我已经想好了,若是遇不到那靠谱老实的,我便留在夫人身边伺候一辈子!”
说完,她一打马车的门帘,将手中拿着的热茶与点心交给了外面的小厮。
新芽笑道:“夫人您也别怪尔雅口无遮拦的,其实她这是担心您呢,这些日子您操持沈家三爷的婚事,累得整个人瞧着都神色不佳,我与尔雅都担心着呢。”
“我知道。”
丹娘叹了一声。
正是因为知道真心难得,她才没有怪尔雅。
这样的世道,身边的人能对自己真心真意,当真是一种幸运,更是一种福气。
不过这福气的感觉也就维持到了吃晚饭之前。
尔雅那丫头还真是说到做到,回了府里便告知了翠柳。
翠柳忙又去老太太跟前告状。
待到用晚饭的时候,老太太的一双冷眼如电,直勾勾地扫过丹娘,连带着旁边的沈寒天也没放过。
小夫妻俩被看得齐刷刷缩着脖子,只顾着埋头用饭,大气都不敢出。
用罢了饭,老太太一边净手一边冷哼:“你如今真是长进了,忙活了这些日子也不见个消停,去庄子上瞧瞧连午饭都不用,仔细饿坏了肚子!你若是这般没个收敛,以后叫玉姐儿学去了,也跟你一样这般活泼,叫你以后管都没处管。”
丹娘嬉皮笑脸:“管不住就打嘛,有道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这话本是玩笑。
谁知老太太与沈寒天一齐抬眼。
老太太道:“姑娘家的若是被打烦了,往后唯唯诺诺的,更是上不了台面,哪有你这样做娘的?”
沈寒天皱眉:“打是不能打的,你从前在娘家调皮捣蛋的,难不成老太太也打你了?”
丹娘:……
她还是第一次被家中另外两人联起手来训斥。
一旁的玉姐儿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笑得满脸开怀,跌跌撞撞扑进丹娘怀中,口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娘。
这一喊,丹娘的心都化了。
罢了罢了,那就不打了吧。
女孩儿家家的,就是慢慢规训才是。
在教育问题上惨遭滑铁卢的,不止丹娘一人,还有另外一头的杜家。
却说上次杜家被丹娘狠狠敲打过,这会子上下都安分许多,尤其是杜华。
杜华虽与沈迎安夫妻情分浅薄,但本人还是有点本事的,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也铆足了劲,狠狠下了一番苦功夫。
虽然未能在正选的科举仕途上有所建树,但却运气颇佳的在工部一次招选里中了个主管图纸的职位。
不是什么很大的官职,总归有了出路。
不久之后,沈迎安生产,倒是得偿所愿地生了个儿子。
坐满月子后,杜家满月宴,丹娘早早与沈寒天打过招呼,一早就乘着马车赶往杜家。
沈夫人这一次到得比丹娘还早。
到底是母女连心,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她总归是坐不住的。
可见到沈迎安时,丹娘吓了一跳。
原以为一个月子坐下来,产妇怎么说也该养得气色不错,可那沈迎安依然骨瘦如柴,整张脸蜡黄。
沈夫人心疼不已,坐在床边拉着沈迎安的手,不知在说些什么宽慰的话。
那沈迎安只是呆呆地看着不远处,豆大的泪珠儿滚落,慌得身边的妈妈赶紧劝:“奶奶,您可是刚刚出了月子,不好哭的。”
沈迎安哪里忍得住,将脸转向内,一阵无声抽泣。
丹娘忙上前询问。
还未等自家小姑子开口,杜夫人一行人就进来了。
“真是有失远迎,亲家母都来了,怎么不去我那屋里坐坐?”杜夫人笑道,一派风光得意。
也是,她儿子如今入了工部,又喜得一个大胖孙子,真是叫人好生艳羡。
杜夫人身边围了好些个追捧讨好的妇人,她们说说笑笑,又将杜夫人那张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沈夫人嘴角动了动:“都是自家人,何须这般多礼,一会子筵席开了,咱们再坐一处好好说话便是。”
“我就爱我们家这亲家母,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就是能与我们说得上话。”
杜夫人爽朗地笑着,冷眼瞥了一下床里的沈迎安,声音不着痕迹地沉了沉,“我说媳妇啊,你也是的,你母亲巴巴地来瞧你,你怎么还窝在床上,合该好好与你母亲说说话,虽说嫁出了门子的姑娘是别人家的人了,但这生养之恩犹在,我可不许你这般忤逆不孝。”
沈迎安瞪大眼眸,顿时满脸愤怒,气得枯黄的脸上涨起一片不正常的红晕。
可她到底没勇气开口,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将手里的帕子都扯碎了。
丹娘冷冷看着沈夫人。
这沈夫人依然顺着杜夫人说话,倒是表面上一派和气的模样。
她算是明白了,沈家来圣京的时日不算久,为何沈夫人还能在众多女眷里名声不错,人人都赞她贤良温厚好相处,如今瞧着可不是好相处么……别人都这般欺负她女儿了,她还能装模作样地在人家跟前和和气气的。
这窝囊气,沈夫人忍得住,丹娘可忍不下。
她当即开口:“杜夫人,好久不见了。”
杜夫人原也没打算真的来看望沈迎安,是以只站在了屏风右侧,压根没留意到坐在里头的另外一人。
况且,丹娘进来时,只说是跟着沈夫人的,门房也没单独通传,杜夫人一时未察觉也正常。
冷不丁听到这声音,杜夫人吃了一惊。
方才满脸的笑意顿时跑得一干二净。
她还没忘记对方当初在杜府里的凌厉手腕,真是叫人记忆犹新!
她不信邪似的往里面走了两步,越过两个人影后,果真瞧见了那个身着一片湖蓝翠色的年轻贵妇。
但见她浅笑盈盈,眸光仿若沁着冰雪,勾起那殷红的唇瓣衬着雪白的肌肤,当真是难描难绘的美好,偏这美貌中没有半分柔弱,反倒是前所未有的气势迫人。
杜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扶着身边婆子的手才算勉强撑住:“原来……沈家大奶奶也来了。”
“是啊,我小姑子生产,如今满月了,这么大的事情又如何能不来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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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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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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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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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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