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屋子里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丫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周妈妈脸色一阵青白,到底是心虚占据了上风,她哆嗦着嘴唇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连忙趴在沈夫人脚边求饶。
“太太呀……我的好太太!老奴跟着您这么多年了,老奴是个什么性子您最清楚了……这些个年轻的小丫头仗着身后有主子撑腰,便不把我们这些老货放在眼里,打了老奴的脸不要紧,横竖老奴也只是个做下人的,可……老奴就是心疼太太。”
周妈妈已经哭湿了自己的袖口,却还是停不下来。
丹娘闻言,冷冷笑道:“这么说来,周妈妈这话的意思就是……我故意打了你的脸,好给我婆母一个下马威么?”
有些话就不能挑明了说。
就像这件事。
大家都心知肚明,明白周妈妈所言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但谁也不敢说白了。
周妈妈也是深居府邸的老人了,深谙这种内宅之道,她就是仗着丹娘年轻,在沈夫人跟前又是晚辈,就算心里明白这个意思,怕是也不好意思摆在明面上说。
谁知,丹娘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刚刚这么一句,问得周妈妈哑口无言,一张老脸难看至极。
见她答不上来,丹娘又冷冷问:“你当着太太的面,口口声声喊冤,那我来问你好了——我这库房登账的册子上可有误?”
“这是夫人家库房的登场册子,怎么会有误?”wWW.ΧìǔΜЬ.CǒΜ
周妈妈眼睛闪烁着,忍不住垂下眼睑嘴里嘟囔着。
“好,你既然是太太给了我的人,自然是来帮我的,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依着我的规矩来,还要心心念念地给我改改规矩?”
“老奴只是看夫人年轻,想按照太太这头的规矩帮夫人您,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呀。到底这抚安王府开府不足两年,夫人您又年轻,老奴只是心疼夫人。”
周妈妈说着又磕头了。
丹娘却不吃这一套。
她笑着摆摆手:“既是一番好意,那你为何以下犯上?这库房册子既然没有错误,你为何要按照你的想法来办?好,就算你方才说的都对,都是为了我好,都是一片尽忠的好心,那既如此你为何不在动手收拾之前来报我,偏要自己行事?”
“难不成,在周妈妈的眼中,连来报我知晓这件事都不需要了,只需要你自己拿主意便成?”
这话的深意极重,听得周妈妈冷汗津津。
她慌了神:“老奴没有这个意思啊……夫人!”
“今日我要提侯爷收拾行装,不日侯爷便要远赴江南六州,替圣上办差,这一路山高水远,不知会遇到多少烦心事,我这边忙得脚不沾地,偏偏库房这头还给我撂了挑子,得亏我是早一些来办的,若是真等到侯爷出发前再来打点,岂不是都晚了,到时候耽误了侯爷出行的时辰,是拿你的头去向圣上回话,还是拿我的头去交差?”
丹娘冷冷说了一番,转脸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沈夫人道,“您是侯爷亲生母亲,自然比我更心疼侯爷,今日媳妇这一番发作其实也是为了侯爷,一个下人就敢打着母亲您的旗号肆意动主子家的库房,连说都不说一声,这胆子……怕是找遍全圣京都找不出第二个。”
“还好今日无事,若是他日真的有事了,丢的还是咱们的脸面,这下人知道什么?还不是回到屋内,该吃吃该喝喝,哪里管咱们在外头的艰辛?”
丹娘这两句话说进了沈夫人的心坎里。
她不由地想起自己刚刚来圣京时的光景,那会子,圣京城里多少名门大户都看不起她,她前前后后碰了多少钉子,又吃了多少哑巴亏,其中更有不知多少委屈,也只有沈夫人自己清楚了。
周妈妈就算再心腹,到底也没有混到她身边得力的位置。
要不然,她也不会将人送到抚安王府来了。
原本,沈夫人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
她来了,就是为了给周妈妈一个台阶下,好让丹娘不要抓着不放。
她也很明白,如果这一次她出面了,那么周妈妈以后在府里怕是更能横行霸道。
都有太太在上头压着呢,大奶奶都不能拿她怎么样……那下面那些下人们更是会有样学样,到时候整个内宅的管理都会让丹娘苦不堪言。
时日一长,丹娘自然吃不消,肯定会找沈府帮忙。
到时候,沈夫人便能顺理成章地进入抚安王府做主管家了。
一个是婆婆,一个是儿媳妇,她们之间天然就有差距。
若是婆婆不自己主动退让,儿媳妇是永远不可能越过婆婆来做主的。
可惜,沈夫人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方才丹娘这一番话真是说到了点子上。
沈夫人被架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她总不能为了一个老货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
屋子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沈夫人喉间咽了咽,突然明白了丹娘的意思。
她眉尖紧皱,冷冷道:“我原瞧你是个办事稳重的,才叫你来这府里帮忙,没成想你却是个没脑子的,竟然做出这样愚不可及的事情来!罢了,你也别说什么,回头下去挨上一顿板子,等会儿就与我一道回沈府吧,也省的你留下来继续丢人现眼!”
周妈妈惊呆了。
她猛地抬眼,片刻后又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妥,忙又低下头不断求饶。
丹娘眼眸微动:“还是母亲厉害,给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沈夫人笑得温厚:“瞧你说的,偌大一个王府你都能打点得如此妥当,一个下人罢了,你还不晓得怎么办了?”
“都是母亲给的人,儿媳如何能做主,如今母亲来了,我这心里才算安定些了。”丹娘也学着她,笑得越发恭敬柔和。
不就是演戏嘛,丹娘笑得牙酸,但还是硬生生撑住了。
婆媳二人说笑一番后,就把一个周妈妈当了炮灰。
上次周妈妈挨了板子,这一回看到那些奴仆准备物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口中不断哀求着沈夫人,却叫沈夫人不耐地直接命人堵上嘴拖了出去。
这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看得丹娘都敬佩不已。
要不是早知道周妈妈是沈夫人的人,她都要以为沈夫人是专程来给她撑腰的。
这一回主张打板子的是沈夫人。
丹娘也没让着,便让小厮们伺候着,这一顿板子下去,周妈妈的老命都快去了半条。
这会子,丹娘已经领着沈夫人去拜见老太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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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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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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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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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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