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沉默时,聂荣已经快速的收拾好了东西,问他要不要一同前去。
刘盈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内心有一种冲动,想亲眼看一看,这个大汉到底是怎样的大汉。
或许以前的他,忽略了太多太多事情了。
刘盈跟在聂荣身后,看到慎儿在帮岳母指挥下人们把一些吃的用的带上。
刘盈上前看了看,东西并不算贵重,都是寻常的粟、黍、荞麦、大豆等食材。
肉不算多,有兔子、野鸡和一些鱼,还有盐巴。
布料都是寻常的麻。
这种布料是刘盈在宫里没怎么见过的。
他想起聂荣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些东西虽然普通,但对于那些人来说,或许已经足够了。
给的再好些,怕是那些孤儿寡母的,根本守不住。
刘盈跟随着慎儿他们来到了乡下,在一处破旧土屋前停了下来。
聂荣率先跳了下去,还没见到人就先咋咋呼呼的喊着:“虎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听到他的喊声,从屋里跑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约有七八岁的模样。
刘盈看到那小孩的模样,心道难怪会叫虎子。
这虎头虎脑的模样,倒是挺可爱的。
他认真打量了下这间土屋,心下有些感触。
说实话,他从未见过这么破旧的屋子。
即便是小时候,他依稀记得自家也没这么破败过。
他忍不住低声问慎儿:“这家怎么……这么破败?”
慎儿还未来得及回答,就从里屋走出了一个面色沧桑的妇人,一时之间看不出多大。
对着聂风和屏花几人千恩万谢。
屏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毫不嫌弃的拉着妇人,轻声问道:“你婆母那边,没有再为难你吧?”
妇人摇了摇头,脸上带上一丝笑意:“没了,自从聂公子带人去吓了一通,我那婆母就不敢再来了。”
“那就好,这样慢慢的,你也能把虎子拉扯大。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为你做主。”
屏花语气温和,声音不急不缓,让人听着心窝里暖烘烘的。
“夫人和老爷已经帮了我那么多了,足够了。”
妇人眸中闪过一丝泪花,感动极了。
她是真心感谢聂风屏花,如果不是这两人施以援手,自己和儿子怕是早就没命了。
正说话间,聂荣把自己的玩具给了虎子,才告诉刘盈来龙去脉。xǐυmь.℃òm
原来这妇人的夫君是聂风初从军的同僚,结果运气不佳。
原本已经服过兵役,回来后继续做农民,但每年需要服更役一个月,活又累,没啥钱,还经常超出一个月。
她夫君便为了免除服更役,在一次匈奴侵犯边境时,应募去了边境。
谁知运气差,刚去就撞上了小股匈奴,直接没了命。
而朝廷赏赐的银钱,刚到妇人手里还没捂热,就被偏心眼的婆母夺走了。
还说她是丧门星,大冬天的把她和儿子一起撵了出去。
污蔑她不老实,还说虎子不是自己孙子,是妇人勾搭外人生下的杂种。
她那偏心眼的婆母甚至以不孝压着她,让她不敢去官府告状。
因为若是告了,婆母一个不孝的帽子压下来,虎子长大后就别想有好出路了。
偏生妇人家中重男轻女,不但不为她撑腰,反而想逼着她改嫁一个老光棍,以此换取钱财。
妇人怎么肯呢?只能和娘家断了来往。
孤儿寡母就这么住在一间破土屋里,平日里靠着挖挖野菜,编点草鞋为生。
日子苦不堪言。
若不是聂风派人打探时发现了情况,还不知这娘俩能不能熬过去呢!
刘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虎子难道不是她婆母的亲孙子吗?她婆母怎么这般狠心?!大冬天的把人赶出来,还不给钱,这不是想把人活活逼死吗!”
“这天下狠心的父母多了去了,偏心眼的父母更是数不胜数。亲孙子又算什么?”
慎儿语气平静的陈述了一个事实:“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幼时跟着爹娘见到过比她还苦命的人。”
“比她还苦命?”
刘盈瞪大了眼睛。
这都已经够苦了,还有更苦的?
“她好歹生了儿子,她婆母不敢做的太明显,只能这样逼她们去死。有的妇人,丈夫死后不但没有拿到赔偿的钱,因着生了女儿,而被亲戚吃绝户。”
“夫君,你知道什么是吃绝户吗?”
慎儿转头看向刘盈,一字一句道:“就是找个由头,把儿媳妇赶走,把女孩卖给人牙子。有良知没有彻底抹灭的,会把女孩卖给人牙子,送到大户人家做奴婢。而彻底没了人性的,会直接把女孩卖进青楼。”
刘盈喉咙发干,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半晌才喃喃道:“他们……他们不是骨肉至亲吗……”
“至亲?对于那些人来说,至亲哪有铜臭味香?”
慎儿冷笑不已。
刘盈这一天极其沉默,跟着聂风屏花几人跑了一天,看了一天。
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听到了各种悲惨的故事。
聂风不是每次都赶的及时,有的等他找到时,遗孀已经被磋磨死,只留下半死不活的孩子。
这样的,聂风都是直接在其宗亲里找个老实憨厚的人家,给对方钱财,让对方养着孩子,再派人定期探查。
好在朝廷发放的银钱不少,聂风也不用填进去多少钱,只需要保证把钱财追回来用到该用的人身上即可。
所以,别看聂风屏花隔段时间就来探望这些人。
但实际上所花费的也不算多。
以聂家现在的实力,完全负担的起。
毕竟也没那么多战死的士兵,他们这个地方又不算大,人口也不怎么密集。
但每见到一户人家,刘盈的心就沉重几分。
到了后来,他甚至连话都不愿说了。
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他是真的没想到,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黑暗。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下过的最苦的人了。
虽然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
可过的一点也不自由,被母后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他以前一直以为,母后的心太狠了。
今日看到这一幕幕,他才发现,原来比起那些逼死儿媳妇和孙子的恶婆婆。
比起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想弄死的人,他母后……也没狠心到极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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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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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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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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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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