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在他怀里蹭了蹭,做做样子,擦擦根本不存在的泪痕。
喜欢?
皇上一瞬间怔住了。
他喜欢安陵容吗?
想让帝王说自己喜欢谁,太难了。
他这一生,除了对纯元是真正热切爱慕过,还真没对第二个人说过喜欢二字。
最多也就是合朕心意这四个字。
目前来看,安陵容确确实实非常符合他的胃口,哪怕才刚进宫月余。
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尤其是近几日在沈眉庄端正贤淑的对比下,皇上更多想起的还是安陵容。
沈贵人不是不好,但他就是觉得和对方在一起有些累,太端着了。
相比之下,安陵容的活泼俏皮,直白炙热,以及崇拜依赖的模样都让他觉得非常放松。
不然他也不会在给沈眉庄赏赐了绿菊后,又想到安陵容。特意让苏培盛送这让人连夜赶制出来的双面缂丝扇。
可是喜欢……他真不知道。
察觉出皇上的迟疑,安陵容直接下猛药。
“到底是嫔妾妄想了。请皇上宽恕嫔妾失仪。”
安陵容猛地从皇上怀中挣脱,往后退了一步朝他跪下赔罪,语气里满是冷漠。
“娴贵人,你逾矩了!”
皇上皱眉,心底很是不悦,对眼前这个小女人的满意全然只剩下了失望。
他本以为这妮子虽然爱撒娇但是个识大体的。
没想到不过短短月余,她就恃宠而骄,竟然气性这般大。
该冷落些时日,让她好好反思了。
皇上紧抿薄唇,懒得再看安陵容,沉声对一旁的秋芙小德子训斥:“地上凉,还不把你们主子扶起来?!”
到底还是比较合心意的,皇上虽然气恼她不识好歹,但还是不忍她受罪。
秋芙吓得赶忙将安陵容扶起。
“朕看你今天累了,回……”
皇上刚想让安陵容回宫禁足。
话才说到一半,就看到面前低着头的妮子那仅露出白皙下巴滑下泪来。
他瞬间喉间一噎,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看到安陵容无声的低头哭泣,泪珠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没一会儿就浸湿了胸前的衣衫,甚至落在地上晕染出一朵朵水花。
不知名的情绪再次占领皇上的心间。他上前一步,将妮子的脸轻轻抬起。
就看到安陵容贝齿狠狠咬住唇瓣,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哭泣。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一滴一滴的落下,仿佛珍珠一般晶莹剔透。
她哭的很有技巧,梨花带雨,不仅不丑,反而更为她的美增添了一种支离破碎的清冷感。
如诗如画的脸庞滑落的每一滴泪珠都像小锤子一样砸在皇上的心头。
安陵容本就长的楚楚可怜,惹人怜爱。今天的妆容到服饰,都是倔强小白花易碎即视感。
现在一哭,更是让人心疼的不行,连秋芙都满眼的怜惜,更何况皇上?
他现在根本记不得生气了,满心满眼的都是眼前这个可怜的小妮子。
她能有什么错呢?她不过是太爱朕了!
朕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情已经很对不住她的爱慕了,难道连宠爱都给不了她吗?
皇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态度太过苛刻,容儿只是个小姑娘而已,自己何必跟她计较什么逾矩不逾矩?
世兰可比容儿过分多了。
这么一对比,皇上心底最后一丝不快都没了,只剩下心疼。
“哭什么,朕又没说什么。”
皇上轻叹一口气,将安陵容再度搂入怀中,拍拍她的后背。
“嫔妾,嫔妾只是太害怕了……”
安陵容终于开口,往日清脆甜美的嗓音变成糯糯的哭腔,满是委屈:“容儿,容儿自幼熟读诗书,读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读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也读过‘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初读时,容儿不懂这是什么的感觉。直到进了宫,见到了您,容儿才知道什么叫做‘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才知道‘相思始觉海非深’是种什么心情。”
她字字不提爱慕,句句不离爱慕。
皇上震惊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女子,这般胆大直白的将自己的爱慕表达的明明白白。
即便是性格火辣,行事风风火火的世兰也从没有这么赤裸裸的将内心剖开递到自己跟前。
安陵容倔强的看着他,眼底满是依恋,仿佛全身心都只有他一样。
“皇上,或许您觉得容儿的情深来得太快,但容儿在未进宫前就已经仰慕您多年。”
“什么?!”
一向不喜形于色的皇上忍不住惊疑出声,很是怀疑。
“先帝五十八年去木兰围场狩猎,爹爹因进献水泥有功,有幸被先帝恩准一同跟随。爹爹回家后,便夸赞您公正严明,处事十分有章法。”琇書網
随着安陵容的讲述,皇上似乎想起了什么:“莫不是因为一头被两支箭射中的梅花鹿?”
“正是。”安陵容点点头,换上一副敬佩的目光:“爹爹讲了您的公允,嫔妾从那时起,就觉得皇上一定是个英明神武的人。”
“后来,嫔妾偶然下读到了您的诗‘悠然怡静境,把卷待烹茶’。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没有真正的自由过,嫔妾对您所写的那种怡然自得十分向往。随后便……便……”
她说到这,脸红了红,眼睛慌乱羞涩的朝一旁看去。
“随后怎样?”
皇上早被她说的引起了好奇心,忍不住追问。
安陵容双侠绯红,声音低不可闻:“嫔妾就总是读您的诗词,觉得日后若是找个像您这样的夫君定能举案投眉,白头相守……”
因着低垂着头,皇上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得震撼极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安陵容竟然对自己早已情根深种!且是在自己登基前还默默无闻的时候就对自己心生情愫了!
这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只觉得怀中这个小人儿和别人都不一样。
旁人因为他是皇上,是王爷才敬他爱他,可眼前这个妮子,却看到了自己的想法,爱慕自己的为人!
她竟然痴情至此!
皇上觉得自己全都想通了,难怪这妮子对他热情如朝阳,又患得患失,生怕自己不喜她。
这一切都是她太爱朕了!
正陷入感动中的皇上浑然看不到安陵容的表情,若是看到她眼底的清冷,只怕半个字也不会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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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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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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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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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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