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秀成再召郜永宽、汪安钧、周文嘉、汪有为等,苦口婆心,恳切道:现今我主上蒙尘,其势不久,尔等多是两湖人,尔等与我不必相害。现今之势,我亦不能留此。若有他心,我乃国中有名之将,有何人敢包我投乎?
郜永宽等面面相觑,竟不知再出何言。
午后,李秀成复召谭绍光,再劝:苏州八门,郜永宽、汪安钧有六,拥众数倍于兄;随我离开此地,一了百了。
谭绍光道:我意已决,誓与此城共存亡!
秀成长叹一气,将守城之权移交谭绍光,自率本部趁夜由胥门出城,驻扎茅塘桥一带,欲由外制,暂保苏州。
李秀成离苏,郜永宽长舒一气,谓汪安钧道:忠殿出走,大事成矣!
汪安钧道:寻机斩杀谭绍光,谭部必乱,放程、戈入城,里应外合,一劳永逸。
郜永宽道:花翎不知几眼,红、蓝顶戴未见,何必心急,明日我即亲赴城外,晤会程学启。
1863年12月2日,郜永宽、程学启、戈登,相聚一堂,共商苏城移交事宜。
郜永宽道:我等所提,抚台大人允准乎?
程学启道:李帅业已允准,奏章南北往返,吾皇朱谕亲批,亦须时日,郜兄稍安勿躁。程某折箭起誓,如有贰心,天打五雷轰。
戈登道:郜先生勿虑,我以我大英帝国皇家军官之荣誉担保。
郜永宽道:戈登先生上任以来,洋枪队军纪严明,杀伐有度,郜某佩服之至。
戈登道:应为尽为,举手之劳。郜先生行走迟缓,似有顽疾。
郜永宽叹道:经年戎马,浑身皆伤!
戈登道:我即令军医为郜先生疗伤。
戈登密友、常胜军军医马加尼年方二九,仪表堂堂。郜永宽甚是喜欢,冀谋秦晋之好。
郜永宽道:吾家有女,年方二八,不知……
程学启赶紧道:苏州困局未破,暂勿儿女情长。里应外合,破得苏城,吾即叩请李帅,居中撮合儿女事情。
郜永宽道:吾麾下大小二三十王,桀骜不驯者有,誓死效忠天国者有,一意归降者寡;吾即回城,恩威并施,挟制三军。郜兄、戈登先生明日尽可攻城,吾部头裹白巾,城内呼应。
12月3日,程学启、戈登再攻苏州,连击一日一夜,天明方撤。
慕王谭绍光孤军奋战,力有不逮;遂大摆宴席,于慕王府宴请各王,筹划城防事宜。
郜永宽做贼心虚,不敢赴宴。
汪安钧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昨日即应里应外合,斩谭某首级。
郜永宽道:清廷圣旨未至,总兵、副将不得,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汪安钧道:若不赴宴,恐被猜忌;我部兵厚,暗伏慕王府外,我等怀揣兵戈,谭若不端,即行杀之。
郜永宽道:谭将府门一关,吾等自入瓮中。
汪安钧道:我等八人,不离谭某左右,寻机杀之,大事可成。
郜永宽叹曰:人言得陇望蜀,我等陇尚未得,反至水中捞月,实乃下策也!
中午时分,郜永宽、汪安钧、周文嘉、汪有为等鱼贯而入,皆至慕王府邸吃肉喝酒,一言不合,汪安钧擎出匕首,冲向谭绍光,一通猛刺,汪有为等一拥而上,砍下绍光首级。
郜永宽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下令,斩杀谭绍光亲兵近将一千余人。
内乱平息,郜永宽即令城门洞开,恭迎淮军;为表诚意,郜永宽又将绍光首级送至程学启处。m.xiumb.com
李鸿章即惊且喜,谓程学启道:方忠速观,此乃慕酋首级乎?
程学启道:确属!
李鸿章道:普天之下,相似之人甚多,前有太仓贼逆之诈降,苏城贼巨且狡,不可不防。
程学启道:启禀李帅,郜永宽即已开启城门,我亦不能迟疑;可令郑国魁魁字营、吴毓芬华字营,全副武装,即刻入城,一探究竟。
吴毓芬接令,甚惧,谓吴毓兰道:苏州城内,有兵十万,郜永宽倘若使诈,吾华字营岂不全军覆没。
吴毓兰道:太仓乃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军令如山,不得不行。
吴毓芬道:吾之营兵,无饷已近三月,刀口舔血,生死参半,索性来个痛快。
当晚,华字营首入苏州城,几千大军,畅行街巷,无有人阻。吴氏兄弟喜泣,随即放开手脚,大肆抢劫。
郜永宽大怒,即令兵士,持枪驾炮,严阵以待。
天明,程学启督率主力,进驻苏州娄、齐、葑、盘四门。
郜永宽即入程学启营帐,控诉华字营暴行。
程学启道:我部军纪严明,华字营不敢造次,定是散兵游勇所为,我即严查深究,斩杀兵痞,为郜兄出气。
郜永宽道:昨夜苏州,区区几个散兵游勇,何有如此动静?程兄不要敷衍行事。你我皆为带兵之人,言必行,行必果,果必信。留半城以屯吾兵,编定二十营照给饷,奏保总兵、副将官职、指明何省何任,此之三项,何时实施?
程学启道:李帅亦已入城,我再为兄叩请。
程学启拜见李鸿章,言明情况。
李鸿章道:降者众,不甘人下矣。方忠何意?
程学启道:围困始降,毫无悔罪之意,仍多非分之求。杀!
李鸿章愕然道:杀已降不祥,且令常嘉贼逆闻风死守,是自树敌,不可。
程学启道:某极知杀降不祥,然不杀此八人者,苏城终不可得,虽得之不安。吾宁负贼,不负朝廷。
李鸿章道:此事非同小可,容我再思。
李鸿章踌躇二昼夜,不能决。
程学启再道:杀降负人,然苟利国家,此心无愧,可质神鬼。
李鸿章道:戈登作保,亦是麻烦。
程学启道:郜等靠拢洋人,更应诛之。外夷轻视中国,久矣!必须练兵自强,取彼之长,去吾之短。吾部已习夷操、习英法二国号令半载有余,假以时日,东南大靖后,吾部即北上平捻、钳制外夷,依附李帅,成不世之功。
李鸿章道:郜等若如骆国忠等,退出城池,谨受约束,何等快事!
程学启道:城内郜军五万之众,我军仅一万三千余,李帅若行菩萨心肠,必致无穷之祸患。
李鸿章道:一念之间,万军死难;请问方忠,可有别策?
程学启道:无有别策,惟杀八人,苏州可靖。李帅若再犹豫,程某即刻去职为民,再不掺合人间战事。程某去留,无关大局;敢问李帅,贼逆太仓诈降,季荃兄险些丧命,李帅忘乎?
李鸿章忿然道:此次就依方忠。
程学启道:李帅苟见听,请依某指挥。
12月6日午间,李鸿章亲自宴请郜永宽八人,甫就席,有军官自外入,投牒李鸿章,鸿章就牒出。旋有武弁八人,各手一冠,皆红顶花翎,膝席前,请郜永宽等八人升冠。
郜永宽等洋洋得意,跪伏之间,八颗人头滚路一地。
程学启斩杀八王,已是日头过午,复听一声炮响,淮军各部蜂拥而入,无门不破,无处不搜,无人不杀,无物不抢。日落天昏,方才止戈。
李鸿章怒,斥责程学启:君亦降人也,奈何遽至于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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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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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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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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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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