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菜好了!”随着一声吆喝,齐老板的双手端着慢慢的两大盘菜放到桌前。“来呀,先吃着,舔饱肚子再说!”张风和一声邀请之下,十几号人都围坐在一个大桌面周围,开始大快朵颐。送粮苦是苦了些,但送粮的甜头也是别的社员所没有过的。坐在饭店的饭桌旁悠闲地品尝着老师傅做出的香喷喷的饭菜,喝着火热的小烧酒,更不用考虑消费是多少,只要合情合理便好。这时别人一年也遇不到的美差,即便是过年的时候,人们也不过如此而已,能否做出这样味道的菜来也是个未知数。所以此刻大伙的精神头都无比的放松,怡悦溢于表。
酒杯只拿上来七八个便不够用了。张风和便说:“不用拿了,有水舀子上来一个,舀一瓢酒大伙就够了,还扛口,何必整那小酒盅一杯一杯地倒呢,怪费事的。”于是齐老板拿上来一只塑料的水瓢,里面倒上一斤酒,张风和这边便和杨自德、飞彪,刘青武,几人痛饮起来。
明文和金东、大毛二毛小哥几个端着小酒盅甚是自在得意,二毛美美地夹了一口干豆腐,再饮上一口小酒,叹说道:“可也行,一百多里地来吃顿饭店。你说人家炒着菜就有滋味,咱家咋就整不出来这味道呢?”金东笑了笑说:“咱家一年都吃不上一回这菜,不放油你空嘴吃干豆腐也能觉出香来呀,再说人家炒这玩意啥材料都有,咱家有啥呀,就有点咸盐,豆油能舍得放几滴哒。”
大毛表示绝对的赞同:“要不然咋都乐上饭店呢,也都乐意吃酒席呢。”说完一口将一盅酒一饮而下,饮罢又赞叹一声:“这就行啊,平常日子咱也没机会喝酒啊!”明文今天算是赶马车当车老板这么长时间最惊险的一次,也是最能让他长经验的一回,虽有惊而无险,于是心头更是欣然畅美,端起酒盅,饮上一口酒,又美美的加上一口豆芽菜,那豆芽菜里面又不乏掺夹着猪身上的五花肉,吃上一口,当此又饿又累冻得浑身发麻之际,小烧酒喝着,热乎的实惠菜吃着,这一时刻,这就是人最大的幸福。
幸福其实很简单,他因人而异,因时而异。
几人已经饮下两盅酒,才见杨自长从外面回来,回来后又揉了揉肚子,明文问:“咋样啊,没事吧四叔?”自长无所谓地回说:“没事,坏肚子能有啥事,凉着了。”于是坐在张风和一边,张风和抱歉地说:“我们也刚吃,孩子们都饿了,也没等你!”杨自长不屑地道:“你们吃你们的,等我干啥?”于是和众人拿着水舀子你一口我一口的轮流饮酒。
饥寒交迫的人们都一致认为今天的酒菜都香的不能再香了。借着酒劲于是酒话也越聊越顺畅。杨自德满意而又满含感慨地说:“今天这家伙多悬呢,正在半截腰这车要是滑下去,那是谁也拽不住啊!”“多亏老三了,这鞭子打的厉害,两鞭子马就起来了。你寻思闹笑话一样,谁都能赶车呢,这才叫节骨眼呢!”刘青武听了也是激动不已:“前面来两只狼,不然咱也消停地上去了。”
“今天咱人多,不然那俩伙计不得奔咱们这马来呀!”杨自长怀疑地说。杨飞彪接着话茬来了一句:“不冲咱们来就在那站着不走你说这马它敢往前走吗,不得就地学车呀?鞭子再好使也不当事,它也怕死呀。啥玩意都是该着啊!”张风和点头应允:“这马车是装一下子粮食,不装粮空车的话我给马鞍解开,这两匹狼不在话下,不能咋地咱这马。”
说着话张风和又摆出要说书的架势来:“说这话才是去年的事,也是在马场,那天眼瞅着西边来云彩了,黑蓁地上来了,非得下雨不止呀。我给马刚要往回赶,从苞米地里窜出来一位,就白天咱们在山坡上看见那家伙,你说我赶这两匹马咋样——尾巴一下子横直了,奔那狼先生就去了。上去就扒它两蹄子,两下子那家伙乖乖地跑了,没多大章程。”
对面的孙二毛便夸赞地说:“三叔这两匹马是宝马良驹呀!”张风和表现出满腹经纶的表情:“宝马良驹得日走一千夜走八百。反正咱这马一天走一千里地是瞎话,六七百里地我看是没问题。”二毛哎了一声:“我以为得差多少里地呢,那也没差多少,你这马还是宝马良驹!”张老三一味地摇头:“不行,宝马良驹跋山涉水得如履平地,你说吕奉先那赤兔马,着紧蹦子奔山坡,大江大河驼个人都能干过去。”二毛听得目瞪口呆却又发问:“那可成神了。”www.xiumb.com
金东和明文听了不由得暗暗发笑,心想:“更神的还在后面呢?”且听张风和又夸张地演说道:“那宝马就是神,人英雄马也龙性,都说楚霸王项羽龙生虎奶,那人始终天下无敌,力拔山河呀,你说他胯下那匹马咋样?”张风和问孙二毛。二毛眨了眨眼睛回问:“那马咋地了?”
张风和饮下一盅酒:“那马就是龙啊,没事一撒欢的功夫踢死三只两只虎豹就跟玩似的。”此语一出金东和明文都忍不住乐起来。“那后来呢?”二毛听得神乎其神,继续追问着。“后来你三叔我骑着霸王那匹马都过河沟子撵过狼啊,你寻思我没事就给你们赶车放马玩呢?”一句话说得大伙都忍俊不禁,二毛还是不解地问:“那项羽的马咋还整三叔你手去了呢?”张风和酒劲上冲,接着侃道:“你寻思你三叔是凡人呢?我在刘邦跟前给他出多少注意,你们谁知道,可惜楚霸王不听咱的,要听我话是不是早妥了。”
一桌子人弄得哄堂大笑,明文和金东乐得前仰后合,就连对面一波送粮的老乡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这家伙脑袋真有玩意呀,讲上古书了。”------
那一次饭是明文最难忘的一次,他们吃的是又暄又甜的发糕,每个人都吃了一大块,那饭菜真的是可口的无可比喻了。等大伙都衣服也不拖地倒在火炕上,睡意朦胧头朝里睡觉时,齐老板却来告诉大伙:“哥几个,现在九点多了,我要睡了,粮食都在外面呢,都精神点吧。”
杨飞彪看了看周围有的已经打呼噜的自家同志:“这酒喝的都有点过量了,没事,头半夜我先看一会儿,老板你先回去睡吧。”齐老板听言辞去。飞彪从炕上起身,在地上跺了两圈步,听大长炕上的三十来号人呼噜大振,打嗝放屁声时有发生。睡觉的姿态表情更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龇牙咧嘴的,什么样式都有,看着看着不由得叫人有些不寒而栗。飞彪不由得叹了声:“人睡觉时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抬外面给你买了都不知道。”
叹了一回飞彪又不由自主的来到屋顶的电灯下不住地观瞧,心想:“这玩意是好啊,不用加油,也没有灯芯子,就能发光,比家那豆油灯得亮多少倍,这玩意是咋亮的呢?”杨飞彪在灯下转悠了一会儿,又感叹了一番,带上皮帽子,来到后院外观瞧。
约摸有十一二点钟的光景,充当打经角色的飞彪将张风和叫醒:“老三呢,起来精神精神,咱几个换班,一人盯他一个来点,差不多天就亮了。”张风和起身来晃了晃脑袋:“哎呀,这酒挺有劲儿啊,睡着了。还真得精神点。”说着张风和起身,带上皮帽子来到外面圈马的场地,黑咕隆咚的场地上,将来到西北角,便听见自己的两匹马在灰灰地向自己叫。张风和老远便打了声招呼:“哎——来了,嗷!”打开手电筒,来到自己的马车跟前好好地安抚了一下马儿,又挨个车上照一下,粮食袋子一个也不少。张风和这才放心。
在场院里转了一圈,又看见另外一伙送粮的村民出来打经,查看粮食。张风和不由得自叹了一声:“真大意不得,啥人都有啊!”来到场院的门口,见那门口偌大,却没个大门,依旧是旧时模样,更是抱怨了一句:“这里要是按上个大门偷盗也会少不少。”正在门口徘徊,却见从屋里又走出一位访夜之人,张风和用电棒照了一下却是杨自长,便说:“四哥你起来干啥呀,我在这顶一会儿,你先上屋吧!”
自长背着手来到张风和身边:“我这肚子今天不知咋地了不得劲,一会跑出来一趟,正好看咱这马车,你这一天赶马车怪累的,快点上屋先歇着吧。”张风和打了一个哈欠:“这酒喝的我还正困着呢!”于是便将手电筒交于杨自长手中。自长悠哉悠哉地在马圈周围来回转悠着。
等到明文起来时已经是过半夜的一点多钟了,一出门暗夜寒风一下子扫尽他身上所有的困意,寒气逼人。明文打了个冷颤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拿着手电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自己的马车这边走来,来到马车旁用手电筒晃了两下,又查了一下车上的黄豆袋子,数了一遍明文不由得眉头紧锁,又细细地数了两遍,他的脑袋忽地一下子大了,数来数去那车上的二十个麻袋现在只剩下十九个了,明文不由得又看了看黑洞洞的四周,真有些不知所以——把粮食看丢了,这又当如何是好?
明文一时间莫名其妙了一回,细细思索了一下:“刚才是四叔把电棒交到我手的,是不是他看粮的时候时候把袋子弄丢的,他没有发觉呢。”转念又一想:“这粮会是让谁搬去了呢,这市里面人那么多,上哪去找呢?”正不知所措之时,明文发现暗夜里正朝自己走来一个人,用电棒一晃,正是杨自长:“四叔,你咋出来了呢,我车上麻袋没一个,这咋整吧,和生产队怎么交差呀,到时候不情等挨王队长处分呢?”
“别吵吵了,小点声,那一麻袋黄豆让我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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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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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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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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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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