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大脑为了保护自己,总会选择性的忘记一些事情。
陈思明就是那样。
他从没有见过那样的傅先生。
二十二岁,他被分配到傅景琛身边做秘书,到现在十年过去了,他第一次见傅先生那样失控。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时候,陈思明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惧。
“你再说一遍!”
这几个字,像是从傅景琛的后槽牙里挤出来的。
这时候的傅景琛,只觉得浑身的血管都在燃烧,五脏六腑都被烧得滚烫,喉咙处像是被岩浆滚过一般。
陈思明连头都不敢抬。‘
“傅先生,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跟您汇报,陈老就出事了。抱歉,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
陈思明跟了傅景琛这么多年,知道他最不喜欢犯错之后无用的解释和道歉。
但这时候,除了道歉,陈思明想不到其他解决的法子。
傅景琛抓着文件的手不断收紧,手背上的青筋突起,一直蔓延到小臂。
“掉头,去机场!”
陈思明此时已经被眼前的傅景琛吓着了,可身为秘书,他必须让傅景琛保持理智。
同行的车队,还有其他人。
如果傅景琛这时候因为个人私事影响行程,那别说升职了,政治处罚是肯定逃不掉的。
“傅先生,现在傅太太应该已经登机了,而且,几位老首长都在前面的车上,不能掉头啊!”
傅景琛盯着陈思明,漆黑的眸子里,此时蕴藏着惊涛骇浪。
陈思明硬着头皮强撑着,身上那件衬衫,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傅先生,您冷静!”
“我说掉头!”
傅景琛突然大吼,声音嘶哑,带着血腥味。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前前后后十几辆车子,哪是说停就能停的!
可这时候,傅景琛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想起那晚,那个女人窝在他怀里,她说。
“傅景琛,如果我瞒了你一件事,你能原谅我吗?”
好,真是好!
他亲手宠着的白眼狼,给了他最狠的一刀。
他以为的深情缱绻,居然是一场谋划已久的背叛。
他胸腔里那股翻滚的巨浪,这时候已经分不清是愤怒还是痛心,又或者两者都有,就这么裹挟在一起,一浪接一浪的在傅景琛的身体里沸腾。
“傅先生,您现在不能掉头!”
陈思明死守着作为秘书的职责,尽可能的想要安抚傅景琛。
傅景琛的眸子早已猩红,他侧头,看着车窗外的车队,几个呼吸下来,稍稍拉回一丝理智。
他拿出手机,可双手居然因为极致的情绪跳动,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试了几次,都没有将手机解开。
“砰!”
他一拳砸向车门玻璃,原本冷白的手背,这时候立马红肿起来。
那只手也总算是不再发抖。
陈思明和司机这时候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静静的等着,祈祷傅太太快些接电话。
手机拨出去,已经是关机模式。
傅景琛听着电话里冰冷的机器音,那张脸也越来越阴沉。
他紧了紧后槽牙,眸子里的冷意是陈思明从未见过的残虐。
“联系航空公司,把人给我带下来!”
陈思明倒吸了一口冷气,“傅先生,这时候飞机可能已经起飞了,如果……”
“啪!”
傅景琛手里的手机直接砸在了车子的挡风玻璃上。
金属外壳撞击在防弹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屏幕碎了,细小的玻璃碎片四溅。
陈思明的话被打断,傅景琛的后槽牙紧了又紧,额上那条青筋,这时候仿佛下一秒就要断开。
“起飞也给我追回来!”
他这时候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把那个该死的女人绑回来,牢牢的绑在自己身边。
他要让她这辈子都没机会逃离。
陈思明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
如果不照傅景琛说的去做,他不敢想接下来,傅景琛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拿起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吩咐下去。
在对方再三确认消息时,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男人。
“嗯,家中出了急事,你让人下来之后,直接带回家。”
“不,叫人把她带到海边那栋别墅里,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去看她,她,也不许出来!”
傅景琛看着窗外,冷峻开口。
陈思明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是照着傅景琛说的,吩咐了下去。
温婉坐在飞机上,看着眩窗外的地面,拿出手机,想给傅景琛打个电话。
“抱歉,这位小姐,飞机即将飞行,请您关机。”
温婉抱歉的点了点头,想着这时候,傅景琛应该已经登机了。
就算打电话,估计也没法接听。
她按下关机键将手机放进包里。
昨晚傅景琛工作到很晚,她不舍得睡,就陪在他身边。
后来才撑不住,靠在傅景琛的肩膀,就睡着了。
这时候,温婉到觉得有些累了。
她将眼罩戴上,调整座椅,准备休息。琇書蛧
她坐的是商务舱,尽管她和傅景琛再三表示,自己可以和其他团员一起,坐经济舱就行。
可到底没扭过傅景琛。
反正团里的人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而且她从来也不是会在意别人眼光的人,所以这会落得清净。
她戴着耳塞,自然不知道,这会子外面已经发生了一件大事。
机长接到消息的时候,刚准备开始滑行,晚一秒,飞机就要起飞了。
这机长是战斗机退役的飞行员,脾气也是出了名的火爆。
他对着塔台一顿骂娘,“你们搞什么?这时候才通知我!我这会子要是已经起飞了,难道还让我折返!”
塔台的工作人员也很为难,她也是照上面的命令下达通知。
她刚要说话,桌子上的话筒就被人拿了起来,她抬头一看,居然是航空公司的董事。
“别那么多废话,让你原地待命就老实待着!”
说完,赵黎明就恭敬的对着身后那人笑了笑,在前面带路。
塔台的人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赵董,这时候居然点头哈腰的,都震惊了。
一时间都聚在一起,对那位姓温的女士开始八卦起来。
机上其他乘客此时已经发现飞机延误了,有人不满的叫来了空姐。
机上的乘务人员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行穿着西装的人登机,从经济舱一路朝着商务舱走去。
那一行人的气场实在是强大,机舱里瞬间安静下来,眼神都不由自主的看过去。
温婉在商务舱已经睡着了,被空姐叫醒的时候,有些迷糊。
“这么快就到了吗?”
不等空姐回答,赵黎明身后那名穿着西装的男人率先开口来了。
“傅太太,请您下机!”
温婉看着那人,只觉得有点眼熟,但也没想起那人究竟是谁。
她朝后看了一眼,起码有七八个和他穿着一样的人站在商务舱。
温婉神色一凛,眸子瞬间冷淡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
“傅太太,傅先生请您下机,请您配合!”
温婉看着来人,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之前她去政府大楼,那个和傅景琛开玩笑的下属,就是眼前这个!
“傅景琛怎么了?”
温婉下意识的以为是傅景琛出了什么事,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傅先生没事,只是下令请傅太太留下来。”
温婉看了一眼这些人,心里明白,今天如果她不下去,这架飞机不可能顺利起飞。
她抿了抿唇,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在众人前面,在其他人的目光中,缓缓走下了飞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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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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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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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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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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