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园园刚一睁眼,自家男人贴在她跟前赶紧问。
小媳妇啥事儿都没有的眼神,坐起身小声回话:“好好的呀,一觉睡到天亮。”
“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秦川紧着问。
男人问这句话的同时,满脑子想自己昨晚的梦。
“没有啊,有都忘了。”周园园胡乱敷衍一句。
秦川坐在门口守老婆守到天亮。
周园园嘴上轻描淡写,说什么事儿都没有。
秦川双臂抱住坐起身的媳妇,看着她眼睛,问得很急切:
“园园,给老公说实话,你心上是不是有纠结,是不是吃力,因为大伯死了的事?”
因为心里急,直截了当问。
周园园默了一分钟,头低了下去。
“媳妇儿,你昨晚喊妈妈,喊着你要回家,你跟老公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挽着疙瘩,你不想跟老公说?”
被男人看透心事,周园园知道隐瞒不了。
抓住秦川手,可怜巴巴祈求的口气:“川,我怕你生气,我不敢说啊。”
“傻瓜!”
男人嘴唇亲住媳妇额头,是安慰鼓励:“我怎么可能生气,你要不说我才生气。”
周园园鼓气勇气说出口:“川,大伯的事情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好不好?”
秦川想说,这事儿他不管。
要说不管,媳妇心里还是吃力。
这个意思压在心里。
嘴上微笑:“我跟春叔说,跟建生叔也说,该请鼓乐请鼓乐,该油棺材油棺材,给摆席摆席,给他正经摆场子。”
周园园使劲点头:“嗯嗯,这样一来,我再不做噩梦。”
说实话了,媳妇昨晚也做了噩梦。
“媳妇儿,噩梦都是自个儿心里的纠结,没事了。”
外面大门口有人喊:“川子,小川?”
是张春。
秦川蹭下炕出去。
看在春叔眼里,侄儿眼睛红彤彤睡眼迷瞪。
昨晚没睡好。
张春小声解释:“昨晚的事我刚知道,你二姐和你岳母去找我,说了昨晚的事。
小川,要为园园考虑,她们母子平平安安,你心上才轻松对不对?”
“春叔,我春婶昨晚怎么样?”
秦川问这个意思,心里微微紧张。
“你春婶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唉声叹气的,说让我劝劝你,不管怎样,让唢呐吹上一阵子,她又怕违拗了你,咱村里多少年出了你这一个有本事的人……”
张春说到这里,语气吃力。
他真希望川子在这件事情上,多退一步,让大家心里都自在都轻松。
“川,叔知道你的心情…可是…是你婶让我劝劝你……”
“春叔,上好棺材给我大伯油上,花圈纸人,仙鹤毛驴都给我大伯扎上,该请的代劳人请到,该报丧的亲朋报丧,该请的鼓乐请来,看个日子看个好地方,正经下葬我大伯。”
张春身子一晃,猛一下抬眼睛看在表侄脸上。
从来没有过的激动:“川,好孩子,叔知道你能想通,叔就知道你的本事,咱村里咱亲戚里,多少年出你这一个人,我这就去告诉你婶,告诉你建生叔,告诉你大哥二哥,大家真心谢你…叔就服你……”
说到后面,张春有些语无伦次。
转过身跑回家。
秦川猛然知道,春叔春婶的纠结就在这里。
媳妇的纠结也在这里。
全村人的纠结都在这里。
这两天,自己心里的纠结何尝不在这里?
秦川不理解张春、秦建生、秦卫军秦卫红他们,怎么都是这般心理?
怎么都等着自己的意思?
这件事后面怎么办,自己一句话说的很清楚,什么都不管。
什么都不管的意思,春叔建生叔你们看着办,我当小辈的不会插手管。wWW.ΧìǔΜЬ.CǒΜ
但他们非要秦川明大明说清楚。
这年头大坪村人单纯朴实的原因吗?
放在二十年后,各家顾各家的日子,谁家的事情谁也管不着。
刚刚改开这几年,猛然突然一个年轻小伙,带领全村人每天有新鲜蔬菜吃,有大米白面吃,每天手头有钱入账。
他们对这人有了一抹不正常的敬畏。
两个男人站在院子里说话,周园园躲在窑屋门帘后面,屏住呼吸听。
她就怕自己男人说什么都不管,春叔你们爱咋折腾折腾去。
没想到川子说出那些话。
周园园心里的惊喜嘴上说不出,趁着亲妈亲二姐出去,趁着张春刚离开,扑上来双臂搂住男人脖子,狠劲儿亲上去。
“川,我就知道你能想通,你是有本事的男人,你不会让大家心里难受对不对?”
“媳妇,只要你心里不难受,怎么着都行。”
“川,我给你做早饭,打两个荷包蛋,你好好躺一会去,你看你眼睛迷瞪瞪的。”
周琴琴回来了。
眼神怯生生看一眼小川妹夫,嘴上嘀咕:“我妈…咱妈跟春婶说话呢,过一会儿回来。”
秦川脸上一个微笑,嘴上应和:“嗯,咱妈需要跟春婶好好说话,好好说去。”
“那我去看园园?看小崽醒了没。”周园园转过身进窑屋。
照顾小妹照顾刚睡醒的小崽。
就怕小崽眼睛一睁要妈妈。
二姨把她抱怀里,亲着脸蛋小声哄着,手底下忙着塞灶火里柴草,小声跟小妹说昨晚的事。
“园,你昨晚把我们吓死了,你心上不要吃力,他们会安排好你大伯的后事。”
周园园很轻松的一抹语气:“二姐,川子刚才给春叔安顿清楚了,咱都不要担心。”
周琴琴问出一个关键意思:“你的意思,他当侄儿的,你当儿媳妇的,是不是要戴孝帽跪过去?”
周园园一口拒绝:“二姐,这不可能,事情已经到了最好的结果,谁还敢说让他戴孝帽穿孝衣?他跟大伯断了关系的,千万不能跟他说戴孝这个意思。”
张春家屋里,秦建生同样问出这个意思。
“春表哥,你的意思劝小川戴孝?”
张春毫不犹豫一口拒绝:“建生,别想这个了,川子能吐口让咱正常安排事情,已经谢天谢地,你还想着让他戴孝帽跪在这儿?他能上一炷香磕三个头就不错了。”
秦建生心底里一抹遗憾,嘴上嘀咕:“那咋整,他说事情该咋办就咋办嘛。”
张春赶紧说明白:“他说该咋办就咋办,但咱千万别提说让他戴孝,他直呼长辈名字,已经表明不认这个长辈,你还看不出来?”
秦建生长吐一口气,心里很复杂。
嘴上悠悠说:“我以为他真天不怕地不怕,昨晚他是怕了。”
张春很不理解昨晚的情况,是秦卫军一早说的。
“他怕园园出事,他对园园的感情真让人难理解。
不管怎么样,这事儿能做圆通了,昨晚把我吃力死了,你是不知道他怎么折腾周家人。”
秦建生辩解一句:“再怎么折腾,周家人是坐牢,又不是死了!跟咱这不一样。”
“好了建生,咱赶紧安排起来,这事儿再不要麻烦川子,什么都不要跟他提说。”
秦建生出去叫几波人,分工安排。
两辆拖拉机开去一趟镇上,纸货铺子里各样东西尽快拉回来。
供销社各样灶上用物尽快拉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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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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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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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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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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