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了最后就剩斐潜和吕布两个人了,张辽、高顺、还有魏续等人,第二天还有一些事情,不得不提前退场告辞了。
吕布其实并不开心,虽然他一直哈哈哈的笑着,大碗大碗的喝酒,然后扯着斐潜,叽叽咕咕说着一些并州的事情,一些雒阳的事情,但是一直却没有说长安的事情。
斐潜也不开心,虽然也是和吕布一样,嘻嘻哈哈的喝着酒,但是内心当中却因为刘协的事,始终似乎是一种愧疚和遗憾。
吕布喝到兴起,便提了方天画戟在后院挥舞开来。
原本红艳且华丽的方天画戟,在夜色当中回归了武器的本源,只剩下了灰白色的刀刃光华和隐藏在其下的森森寒意。
方天画戟挥舞而发出的凄厉尖啸,听在斐潜的耳朵里,却有一种感觉,就像是并不是方天画戟自己在发出声音,而是吕布借着方天画戟在咆哮……
只见就像是人形龙卷风一样,整个的后院的草木都被割裂卷飞,就连地上的青砖都在锋锐的刀风之下被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几只不幸向外稍微伸展了一些的树枝,被卷入到了其中,然后嗤嗤几声轻响,就变成了一些小块,然后又变成了一些碎末,不知所终。
吕布长啸了一声,然后越发舞动的急了,劲风飞溅,一下些细小的砂石都被引得向四周洒射,就像是在并州之地从北方袭来的卷起了漫天尘土的凌烈寒风一般,打在衣袍上竟然会有少许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吕布停住了身形,将方天画戟往院中随手一立,戟尾就深深的插入了青砖,就那样矗立在了一片狼藉当中。
“痛快!痛快啊!”吕布大步走来,抓起一坛酒水,也不用酒勺酒碗,端着坛子,就着坛口,咕咚咕咚的喝了小半坛,才吐出一口酒气,一屁股坐到了斐潜身旁,抬首望天……
“……那个方向,应该就是并州吧……”吕布哈的一声,呆呆的仰着头,“以前在并州,我也经常在晚上看天,看天上的星星,但是现在……这些星星,似乎都变样了……”
吕布打了一个酒嗝,举起一只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嗯,还会跑,哼哼……等我明天就来抓你……”
“哈哈哈……月不朽,星千古,人力何能擒之……”斐潜也喝得挺多了,半眯着眼说道,“这个啊……几千万年前就有啦……而我们在它们面前,就像是一眨眼……就没了……你还抓它……”
也不知道吕布是听懂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听,只是在自说自话而已:“贤弟……你说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什么对了错了?”斐潜脑筋已经及其迟钝了。wWW.ΧìǔΜЬ.CǒΜ
吕布摇晃着脑袋,轻轻拍击着酒坛子,说道:“……以前啊,一个胡人脑袋可以换二十枚钱……可以让我好好的……呃,吃上一顿好的……后来有个人跑来跟我说,其实一个胡人脑袋值五十钱……”
吕布咕咚咕咚又喝了一气,然后才说道:“……后来我把那个……嗯,揍了一顿……然后那家伙居然还叫人来抓我……哈哈哈,也被我揍了,都揍了!”
“……再后来……丁公……找到了我……”吕布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再后来……那谁也来找我……说我其实是被骗了……董相国很看重我……”
“哈哈哈哈,我又被骗了……呜呜,我又被骗了……”吕布喃喃的念叨着,重复着,往地上一躺,“……被骗了啊!”
斐潜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没反应过来吕布到底是说被丁原骗了,还是被李肃骗了,还是再说被董卓骗了……还是都有?
长安的夜已经深沉,天上的明月不是非常的圆,就像是一个大饼被谁啃了两口似的。大汉疆土,大河南北,甚至是千百年之后,还是这样的一轮明月,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残缺的明月,静静的照耀着这一片土地上的人,观察着这一片土地上的事……
庭院当中安静下来了,伴随着斐潜和吕布的呼吸之声,还有灌木丛中躲过了方才的劫难的昆虫,细细索索的在鸣叫着。
一阵夜风吹过,就像是一只非常大的手,轻轻的挠了挠树梢和灌木,摇了摇其枝叶,然后在沙沙声响当中又发现远方似乎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便又舍弃了这些枝叶,转身远去了。
斐潜几乎以为吕布都已经睡着了,却听到了吕布低沉的声音:“董相国……其实对我还不错……其实我原本不想这么做的,我真的没想过要这么做的……”
“……董相国有病……脑子有病……忘事……”吕布喃喃的说道,似乎是讲给斐潜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和小草被发现了……董相国要杀我……可是,呵呵,哈哈,可是……”
“……哈哈,结果隔了一天,董……居然忘了……居然……忘了……”吕布抽搐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在哭,“……可是,我没忘啊!我怕……怕董相国什么时候又想起来了……然后……有人找我……”
“……这里太脏了……我也脏了……我真想回去啊……回到并州去,回到草原上去……可是现在,唉……回不去啦……再也回不去啦……不去啦……”吕布忽然哼唱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歌谣,结果唱没有几句,或许是因为喝多了舌头打结,又或许是因为躺着唱,结果被口水呛到了……
“咳咳……咳咳……”
吕布翻身坐起,拖过了旁边的酒坛,咕噜噜将剩余的酒都给喝光了,然后将坛子甩到了一边,站了起来,指着天上的月亮,大声的咆哮着:“我只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不行么?!啊?不行么?!”
残缺的月下,吕布孤身一人站在院子中,背影被拖的老长老长,其仰天长啸,就像是一只离开了大草原,迷失了路途,孤独又遍体鳞伤的野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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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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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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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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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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