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就败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和汉军对抗过,也不是没有吃过败仗,但是像这一次,确实是没有过。
不管是从山丘之后冲出的重装骑兵,还是在那山坡之上密密麻麻如同蜂巢一样的陷马坑,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前所未闻!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战术?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作为草原上生活的人来说,自然不肯能不懂得那种小小的,碗口大小的陷马坑的厉害。作为骑兵,要在马背上战斗,一方面要驰骋,保持速度,一方面又要防备四面八方的而来兵刃和箭矢,哪里会有空顾及到脚下的这些陷阱!
山坡之上,用拒马防御,在拒马之后用盾牌近战,用弓箭弩兵远程打击,这些常规的操作,俾小王拓跋郭落都懂,但是他不懂得为何汉人有功夫会挖出那么多,并且是那么圆整的小坑!
拓跋郭落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这样的工程量,在拓跋郭落眼中,还不如挖大坑实在。他并不害怕大的陷马坑,他的手下的骑兵也不怕,反正遇到得多了,避开就是,实在不行,用人马性命去填,顶多十来个人马,也就够铺出一条血肉之路了,想要多开几条通道,就多付出些人马性命也就是了,终归是会踏平出道路来……
但问题是汉人竟然偏偏挖了如此多的小坑,那密密麻麻的坑洞,就连他看了都一身的鸡皮疙瘩,更不用说手下的儿郎了。
一旦人马在其中,必然是寸步难行,用人命去趟不是不可以,但是问题是拓跋郭落心中没有一个底数,到底要付出去多少,那样的代价值不值得。
所以拓跋郭落选择了退避,选择了去解救吐谷浑,但是汉军的那些人马皆覆甲的骑兵,确实是太过于可怕了,战刀和长矛对于这些重甲汉军骑兵来说基本上是一点作用都没有,除非是用战斧或者是其他重武器。
可是除了鲜卑王庭的那些武勇过人的家伙,又有谁会手持那些沉重的玩意?再者说,草原上各类的金属都缺乏,就算是有心想要配备,也装备不起啊……
拓跋郭落他不明白,这些都是从未遇到的事情,都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就是偏偏发生在自己面前了。
拓跋郭落一边伏在马背上前行,一边苦思冥想。
百几十年来,胡人和汉人没少交过手,可是今天碰到的全部都是新问题,在面对这些新问题的时候,一向算是比较聪慧一些的拓跋郭落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就更不用说手下的那些鲜卑人马,基本上都是凭着本能在战斗,也都是被汉军带来的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打懵了。
这个世界原本在拓跋郭落心中是比较公平的,汉人兵刃兵甲较强,但是他们的骑兵不行,而身为草原上的汉子,向来就是在骑兵上占据优势的,而现在似乎这样的平衡被打破了,那样的重甲汉军骑,除了他们自己累了停下来,又有谁可以正面战胜?
那一场战斗的场面,依旧在拓跋郭落的脑海当中回旋。
鲜血,溅到了拓跋郭落的脸上,溅到了他那白狐皮帽上……
长矛刺入身体的声音,战刀劈开皮肉的声音,战马剧烈喘息的声音,急促马蹄踩踏的声音,双方战士凄厉嚎叫的声音,汇成一道杂乱的声浪,如今依旧还不断的冲击着拓跋郭落的神经。wWW.ΧìǔΜЬ.CǒΜ
拓跋郭落愣愣的坐在马背上,恍若泥胎木偶。
他不是没有战败过,但是没有像这次一样如此的凄惨。
他向往战斗,向往着在战斗中建功立业,斩将夺旗,也觉得自己不管是面对任何强敌,都可以指挥若定,谈笑之间,强敌俯首。
在此之前,他指挥大小战役也不算是少,也亲眼目睹了各种各样的血腥场面,自以为已经经历了血与铁的洗礼,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了,可是今天,这一切都成了飘忽不定的泡影,在汉军骑兵猛烈的冲击当中,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恍若梦中。
“小王!俾小王!”一名鲜卑兵卒慌乱的从前方策马而来,惊魂不定的叫道,“不好了!阴山营寨匈奴叛变,又遭汉军连夜突袭……已经被破……”
“什么?”拓跋郭落猛然挺直了腰,似乎都能听到腰杆格拉格拉的声响,“你再说一遍!?”
“回禀小王,大营……阴山大营,匈奴人叛乱,”那名鲜卑兵卒艰难的说道,“……随后汉人趁着营中未定,派军突袭大营,致使那克里真头人负伤……营地……被毁……”
拓跋郭落大惊失色,脸色都有些惨白,紧紧攥着马缰绳,奋力才将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艰难的说道:“全军立刻启程!多打旗号!前往阴山,收拾残兵!”
现在并不是颓废伤感的时间,必须趁着阴山的汉人还未接受到这里战败的消息,迅速撤离阴山,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存下先有的兵卒,否则一旦阴山南麓的通道被堵上,就算是想走都走不了!
………………………………
阴山北面,密密麻麻的帐篷围绕着一处草甸架设着,时不时有些人提着木桶,到到草甸子中心去取水,也有一些骑兵在周边巡视。
“马校尉……”於夫罗慢慢的走了过来,冲着马越打了个招呼。
“见过单于。”马越拱拱手,然后请於夫罗就坐。
“呵呵……”於夫罗笑了几声,说了些昨天今天吃些什么的闲话,然后话题一转,便说道,“……马校尉,哎呀,这天气啊,眼看就要越来越热啦,估摸着也要快到了草原上的雨季了……对了,马校尉,你有没有见过草原上的雨季?”
马越摇了摇头,说道:“草原上的雨季?这倒是没有见过……”
於夫罗看着天边的云朵,慢悠悠的说道:“那个时节是草原上所有生灵生长最快的时间……你甚至可以看见这地上的青草,每天都在长高的样子……那个时候,天上的云彩一块一块的,有的下雨有的不下雨,甚至你还可以追逐着云彩,然后站在中间,体会一下左边有雨右边没有雨的情形,甚是有趣……”
马越闻言垂下了眼睑,沉默了片刻说道:“单于也不必心急……横竖便是这几天的事情,等消息传来,便可动身南下!只怕到时候单于还舍不得呢……”
随后这个时候的汉代并没有什么打雷啦下雨了收衣服的无厘头话语,但是於夫罗的意思马越也能听的出来,草原上的雨季,向来就是牧民休养生息的开始,雨季末尾的时候,牲口多半便进入发情期,就和农耕民族一样,游牧民族的季节性也是很强的,因此於夫罗明着是讲雨季,实际上是在说时间。
等待,毕竟不管是谁,都不会觉得太舒服。
於夫罗微微一愣,然后嘿嘿笑了几声,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他是有些想不明白,马越口口声声说在此等消息,但是为了不让南边的阴山鲜卑人发现,他们也没敢将斥候派的过于靠近,这消息,又要从哪里传来?
在这里,三面都是草原,都是鲜卑人的区域,虽然说於夫罗派遣了巴尔特带着一支部队在扫荡那些鲜卑的小部落,收获倒是有一些,然而要是阴山这一只鲜卑大部队不解决,这些收获反倒是惹祸上身,不由得不小心些。
唯一有可能传来消息的就是南面,但问题是当下南面鲜卑人堵得严严实实的,又怎么可能会让汉人将什么信息传过来?
不过看马越言辞凿凿的模样,於夫罗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决定了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便立刻撤离此地!
自己是来捞便宜的,合作还可以,要让自己为汉人豁出一条性命去,呵呵……
马越看了於夫罗一眼,也没有继续说什么的兴趣,自己和於夫罗赶到此处,而贾诩依旧没有派人送来什么消息,这不能不让他有些担心,南面的局势现在如何,别看他和於夫罗说的时候挺肯定的,但是实际上马越心中也没有多少的底数。
“行……”於夫罗站起身,说道,“……马校尉,那本王先……”
於夫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的尖锐的哨音!
为了和胡人牛角号相区别,斐潜令人打造了一批的铜哨,优先装备到了北面的阴山的军队,马越手下的斥候就有那么几个。
别看哨子的结构简单,但是要在汉代这样生产条件下,打造出一个合格的哨子也不容易,别的不说,光要将铜片敲打成为平整的弧形,就是一件颇费工夫的事情……
哨音尖锐急促,随后看见远处有几骑风驰电掣一般的奔了过来。
马越腾的站起,心砰砰的跳动了起来,神色也有些激动,等待了多日,这,该不是消息终于传来了?
………………………………
阴山南麓,清晨的露珠还沾染在草叶之上,空气清新,偶尔还有虫鸟鸣叫的声音。
拓跋郭落看着汉军的阴山营寨,沉默许久。
从昨日夜间抵达,到今日早晨,拓跋郭落都在猜测这些汉军会不会突然冲杀出来,也希望这些汉兵能够杀出来……
但是没有。
这些汉人又缩了回去!
自己的手下骑兵虽然不多了,但是如果这营寨之内的汉军胆敢冲出那个乌龟壳,少不得也要让其懂得些厉害!
毕竟在平底之上交战,没有任何防御工事的步卒,在面对骑兵冲击的时候,都是处于劣势的一方。
可是对面的汉军,就这样沉默着,一整个的夜晚,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像是之前的突袭根本就不是他们做的一样。
清晨的晨霭一点点的在山巅飘动,慢慢的往下飘荡,沾染上了拓跋郭落的皮袄,似乎有些寒意,让其打了一个哆嗦。
眼前的这种宁静,似乎让拓跋郭落体会到了多少有些不详的味道。
这群汉人,就像是躲在草丛当中的毒蛇,平常的时候一动不动,但是只要稍微一个疏忽,便会窜出来狠狠的咬上一口,然后又迅速的缩回去,等待着毒发。
撤吧,不撤不行了。
谁能想到,原本是得意洋洋的前来,却遭遇了这样的一个下场。
输了,这次是输了。
但是多少能收点本钱回去也是好的!
拓跋郭落恶狠狠的盯着阴山营寨,说道:“传令,缓缓撤兵!”
就不相信,阴山营寨的这些汉人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开!如果他们不出来倒是罢了,要是他们胆敢出来追赶堵截,就绝对让这些汉人好看!
贾诩和徐晃看着远处鲜卑人的动作,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虽然鲜卑人尽力掩饰,但是如何能瞒得过贾诩毒辣的眼光,一眼就看出其虚弱的本质,但是若说仅仅是依靠营寨之内的步卒想要将这些鲜卑人拦下来,依旧还是有些不太可能。
之前的连番战斗,虽然有营寨寨墻这个工事,但是士兵人员的消耗还有体力上精神上的疲惫并非一日之间可以消除的,就算是前日夜间的那一场大胜,也仅仅是提升了士气的,并不能直接康复伤兵,去除辛劳。
真要是带兵卒出去,离开了营寨的保护,被鲜卑人纵马冲击之下,胜负确实难以意料,况且眼前的这些鲜卑人又是缓缓而行,在贾诩眼中,几乎就是摆明了一副引诱的态势。
“有马确实是好啊……”贾诩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说道,“若这些鲜卑是步卒,就算是数量多上一倍,某相信以徐校尉的武勇,击溃这些士气低迷的败兵也并不困难……然而这些战马……则与兵卒士气不甚相关……”
徐晃点点头,这一点倒是真的。步卒战阵士气一旦低迷,遭遇猛烈的攻击之后,就很容易崩溃,甚至出现逃兵。但是骑兵则是不同,原本对上步卒就有心理上的优势,并且当战马奔驰起来的时候,就连转弯都需要小心翼翼的,自然也不容易像人类一样瞬间可以调转身躯改变方向,所以想要用眼下手中的这些步卒给与鲜卑骑兵沉重的打击,击垮其斗志,相对来说就比较困难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白白将其放过去?”徐晃皱眉说道。
贾诩嘿嘿嘿的笑了两声,说道:“怎么可能?算算时间,马校尉也差不多快到了吧……这些鲜卑蠢货,来了就都别走了……既然君侯获取了阴山,那么这里,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这一片土地,便只能是君侯的,只能是我们汉家的……鲜卑狗辈的血臭,不过么,正好用来滋养此地,倒也是不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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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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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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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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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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