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些增加的人数,并不是精锐,甚至不算是正卒,大多数都是民勇或是劳役,这些人负责运输大量的器械物质,装在二百余辆辎重车上,将整个队列拖的很长。
“文优有言,不妨直说……”
斐潜坐在马背之上,摇摇晃晃,看着绵延向着西北而行的队列,对着李儒说道,然后朝着黄成点了点头。
黄成会意,朝着斐潜一拱手,然后拉住缰绳,停了下来,和斐潜李儒两人错开一定的距离。
黄成外表憨厚,其实人聪明得很,斐潜不用特意说什么,便流出了一定的空间。反正黄成算是半个自家人,该交代的也都交代过了,就不需要过多的罗嗦些什么,开辟往汉中的商路,一半看人为,一半看老天。
毕竟从上庸到荆襄,最方便的自然是走水路,但是在汉代当下的船运技术,还是处于一个初级阶段,所以,慢慢来吧……
随着汉中的行政框架的一步步搭建完善,斐潜继续留在汉中镇守的意义就不是太大了,因此搬师撤回关中,毕竟只有斐潜带着兵卒走了,在川蜀之中提心吊胆的这些家伙才会松口气,要不然所有人盯着斐潜的亮闪闪明晃晃的三色旗,都不敢乱动。
虽然说斐潜释放出了善意,巴西郡也同样给予了回应,但是毕竟只是刚开始而已,双方的信赖和相互的配合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磨合,关于川蜀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方才在阳平关前,其余留守汉中的官吏都在,李儒有些话也不太好讲,因此便李儒执意还是要再送斐潜一段路,斐潜便知道李儒肯定还有一些话要讲。
“将军……”李儒沉吟了一会儿,缓缓的说道,“关中之地,牵连者甚众……若成,则为霸业中枢,若乱……故而当缓行,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左冯翊徐氏,依某之见,可暂缓处置……”
说完,李儒便转头看着斐潜,眼神当中,多少有些期盼和忧虑。
斐潜是李儒他见过的最有想法,也是最有魄力的一个人,甚至有很多的思路,李儒从未想过,或许当初贾诩劝他再次出山的时候,心中还有些可有可无,但是从这一段时间以来相互沟通和交流,李儒真的希望斐潜能够走得更远些,看一看斐潜所描述的那些,在未来能不能实现。
而这些的前提,自然是斐潜不仅要保持住当下的基业,还要不断的强大自身,积蓄力量……
但是斐潜又是如此的年轻。
因为年轻,所以有梦想,但是也因为年轻,所以容易冲动。李儒见过太多的年轻人获取了一定的地位和权势之后又迅速的陨落了……
其中虽然有这个或是哪个的原因,但是年轻,遇事不冷静,导致行动上一错再错最终万劫不复,也是最为常见的因素之一。
虽然斐潜比起一般同龄人还是要稳重,但是李儒依旧有些不放心,因此特意强调一下,担心斐潜被这些跳梁小丑激怒,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
毕竟现在,从大局考虑,关中更需要稳定。
“这个……”斐潜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文优之意,某亦明了……便如此罢,川蜀若不定,某便护关中不乱!徐氏,呵呵,宽容些时日也无妨……”
一样米养百养人,地盘大了,林子也就大了,便什么鸟都有了。
是的,左冯翊出事了,不过也不算太大的事。
徐庶在左冯翊推行爵田制度和新赋税田赋,自然是触动了当地的一些大户的利益,而这其中便是以左冯翊徐氏为首,多有不满,非议纷纷,搅动不宁……
因为今年的秋赋时间还没有到,因此这些左冯翊的人也就是干动嘴皮子,表示要抗争一下,至于有什么动作么,基本还没有。就像是后世的小区物业要将原本免费的停车场改成收费的了,贴出了相关的收费标准和制度,这些原本习惯了免费的关中左冯翊的业主,自然会聚集起来抗议一样,但问题是斐潜这个物业还没有正式收钱呢,所以抗争的烈度自然也就不可能很高。www.xiumb.com
所以现在现在斐潜要怎么做?
纠集一帮人,把这些左冯翊的业主全家老小一口气全部杀光?
斐潜明白李儒的意思,李儒所担心的并不是这些左冯翊的业主,也不是关心这些家伙的生死,而是着眼于整体的布局。
当下斐潜的地盘,北面有平阳阴山,南面有汉中,中间有关中相互勾连,这样一片的区域才能算是一个整体,如果关中一乱,平阳和汉中无形当中就成为了两块单独在外的飞地,不管是从那个角度来说,都会对于未来的发展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甚至会有一些连锁反应。
原先左冯翊只是斐潜地盘的一个突出部,而现在却成为了一块腹地,因此现在这个阶段,汉中可以乱,乱了才能浑水摸鱼,但是关中不能乱,只能是温,待政治结构稳定之后,再回头收拾这些跳梁之辈。
见斐潜通达,李儒也略松了一口气,沉吟了片刻,还是说道:“将军镇长安,必有大户敬献歌姬舞女……”
“文优可是担心某沉迷女色?”斐潜哈哈一笑说道。
“非也,”李儒正色说道,“若勘不破此关,又怎能成英雄?某只是觉得将军尚无子嗣,不妨择良而纳之,开枝散叶……”
“这个……”斐潜没想到李儒会这样说,愣了一下,然后略有些尴尬的说道,“此事……某知矣……”
李儒见状,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皮袍当中摸出了一个锦囊,呈到了斐潜的面前,然后说道:“将军欲稳关中,某有二策,便于此囊中……”
锦囊?
什么时候李儒也会搞这个了?
斐潜摸了摸锦囊,发现里面硬硬的,似乎有两块硬物,摸出来一块,却是一面木牌,样子很眼熟……
这个,不就是当初斐潜拿给李儒,献计用的那个移民政策的木牌么?
怎么李儒还保留着?
“此物正当时也……”李儒带着一些调侃的笑意说道,“若非某亲身经历,说不得以为将军是未卜先知,谋划深远……”
“啊哈,这……”
“大军路程,耽搁不得……囊中另一事物,便留给将军路上消遣便是……”李儒下马,恭立在一侧,深深作揖,“恭送征西将军……”
一旁的黄成也同样下马,半跪在地。
斐潜连忙下马,搀扶起二人,便无他言,就此分别。
这一次回汉中,斐潜绕道祁山,走陇右回关中。一方面是傥骆道实在是太难爬了,斐潜实在是不想再爬第二次,而褒斜道也在修缮当中,没有完全修好,子午道也是一样,而且还要携带一些物资回关中,因此相比较而言,走陇右线虽然比较长,但是平坦方便许多,斐潜又不赶时间,自然是选择走好走的路线。
再加上祁山么,多少也算是一个风景名胜,难得有机会到了这里,多少也要去看看,不是么?
或许是爬了一遍傥骆道,斐潜现在觉得当下的道路简直就是平坦的不得了,再加上徐晃统领兵卒,也不用斐潜多过于费心,因此便琢磨起李儒给的锦囊来。
第一块木牌么,李儒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民”。
但是说起来好像简单,但是实际上并不简单。
就像是斐潜给李儒留下了汉中这个课题一样,李儒也同样给斐潜留下了关中这个课题……
李儒到现在还只是称呼自己为将军……
彼此都还在考察期呢……
斐潜不由得自嘲的笑笑。
李儒如此,斐潜也不是一样么?
为何将李儒至于汉中,一方面确实是李儒也合适,另外一方面无非就是调离李儒,可以让斐潜有一些时间收整和掌握李儒带来的那些人马。
只不过斐潜真没想到,这个木牌,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斐潜摩挲着木牌,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怀。
李儒的建议确实很不错。
先抓民,也就是这一块木牌原本的作用,定民心,安流民,促生产,稳关中。现在的局面和当初迁都的时候有些相似,都是流民遍野,只不过当时是河洛的流民居多,而现在是关中的流民居多而已,因此,当时李儒没有处理好的问题,现在交还到了斐潜的手上。
从汉中运输到关中的粮草,毕竟不是长久之策,粮食全部依靠进口,这样的局面不管是汉代还是后世,都是极其不稳定的,所以,关中区域尽快的恢复自产自足,便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不过……
李儒将这个木牌交还回来,是不是其中代表了一些什么意思呢?
斐潜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一时间没想出一个所以然出来,索性便不再想了,将木牌放回锦囊当中,又摸出锦囊当中的另外一块牌子来。
这一块牌子有些沉,大部分应该是铜的,但也有掺杂了一些其他什么金属,导致整块的木牌有些不仅分量沉,而且还没有什么铜锈,在牌子的正中间,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小篆——“秦”。
除此之外,便什么特殊的都没有。
“秦?”
斐潜喃喃的重复了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见这个“秦”字,自然是第一时间想到秦朝,这是一个带有魔力的字眼,这是一个神奇的朝代,总是能不经意之间就勾起华夏人最强烈的感情,缅怀、愤怒、赞叹、敬畏会一起涌出,然后最终化成轻轻的一声叹息。
作为第一个采用郡县制的中央集权的王朝,在整个华夏的封建社会时期,一直被效仿,没有被超越。
后来的朝代虽然将郡县改为了府县,或者是什么道、什么路,但是实际上还是换汤不换药,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大封建阶级的政治架构,也没有太多新颖的变化。这样一个在东周初期仍丝毫不起眼的西部附庸国,却决定了华夏持续千年的政治结构走向,不得不让人感叹。
秦朝的郡县制,可以说是超前了一步,看看现在汉代,甚至往后唐宋元明,还有那被后世许多砖家叫兽鼓吹的我大清,依旧是采用郡县的骨架结构,顶多在外再附加一些其他的外挂系统罢了。
就是这超前的一步,让秦末汉初的各地纷争不断,旧贵族的兴风作浪,再加上伟大的爹必定有个熊孩子的反物质因果定律,秦朝最终没有能够挺过去……
从战争中一路走来的秦人习惯了不停的战斗,然而却没有意识到其中蕴含着毁灭的种子,几百年不间断的战争让秦人成为战争大师,他们善于在战争中求生,却不知如何维持和平,当统一真的来临的时候,却手足无措的不懂得应该如何面对。
大泽乡的那个雨夜揭开了秦国灭亡的序曲,秦朝的统治最终被推翻,伴随着儒家被确立为国家正统思想,知识阶层开始不遗余力地对秦朝进行口诛笔伐。抹黑秦的做法被一代代儒家王朝传承了下来,秦也被刻意地塑造成了反面的典型,于是秦的祖先被打扮成了异族西戎,秦始皇被虚构成吕不韦别有用心生出的儿子……
但不管怎么说,秦朝已经过去了四百余年,就算是再坚硬的城墙,也已经垮塌,再锐利的青铜剑,也抵挡不住环首刀,过去的终究是过去,失去的不会在重新获得。
秦朝已经不可能再复立,也没有复立的意义,但如果不是秦朝的秦,那么这个“秦”字是秦势的秦?
现在斐潜取了汉中,如果再获得了川蜀,基本上就和战国之时的秦朝的势力差不多了,有巴蜀之地的富饶,有关中之地的丰硕,再加上守潼关据函谷,又有山川险峻,基本上来说确实和当时秦朝坐山观虎斗有些相似……
但问题是春秋战国时期秦朝坐山观虎斗这点事情,在现在的汉代,能成功么?这些山东士族会乖乖的按照剧本来演,先决出一个最强的,然后才转头和斐潜对上?
明显不可能。
正常来说,一旦斐潜独大,必然就会遭受到周边的联合打击,三国么,不就是这样的么?
再者,先不说现在斐潜还没有获得川蜀了,更何况斐潜这是要回关中,整体战略上虽然说和川蜀有些关联,但是毕竟地理位置一个南一个北,所谓秦势,对于当下解决关中的问题牵扯并不多……
因此虽说有些意思,但也不像是秦势的秦。
那么,李儒留下的这个“秦”字,究竟是代表着什么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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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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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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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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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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