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房的姑娘惊慌问她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巧毕竟是执法宗修仙者,即可冷静下来,安抚姑娘的情绪,穿鞋下床。
门外,其他病房的病人也三三两两探出头。
众人相互致意,也都不理解。
有一人说:
“应该不是火警或者匪警,不然楼下也会传来响声,我听铃声就在这层,应该是有人病危,在呼叫医生。”
又有一人说肯定是最里面的病房出了问题,他看见有医生往那里跑。
话音未落,住院部楼层门一开,几名医生匆匆而至,手里提着箱子和罐子,向里面跑去。
沈巧一眼认出杨康安,喊道:
“杨医生,出了什么事?”
杨康安一瞥之下,将手里箱子交给其他白大褂医生,问:
“这层楼有没有执法宗弟子,快出来。”
沈巧和另外三名男修仙者举手示意。
“你们负责组织,让本楼层的病人尽快疏散。”
执法宗弟子们听令,配合又一批赶来的护士,将病人们运到楼下去。
沈巧推着一个腹部裹着绑带的男生,病床底下写着“孔文”两字。
见他因为震动而皱眉,便安慰他说立马就好。
回来后,杨康安仍然站在楼道最里面。
“杨医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走,马上院长要来了。”
院长!
扶伏民综合医院的院长,大修仙者,能和周忆丹周前辈谈笑风生的人物!
沈巧不敢怠慢,立马下楼,走前匆匆往后一瞥,见到最里面的病房里,竟传出了鲜艳的七色。
红、橙、黄、绿、青、蓝、紫,混合交替透出,将医院白墙染成绚丽多彩的模样。
有人居然敢在医院施展术法,而医生们居然束手无策。
沈巧吓呆了,忙通知执法宗。
...
医生们聚在门口,用灵气勉强压制着“七色”,不让它外泄得太严重。
“七色”的性质和功能,就连知识广博的住院部主任,都摇头晃脑,嘱咐不要离得太近。
“病房里的病人是谁啊?”
“看住院部手册,应该是叫王苟强的病人。”
“这种术法,明显不能归为普通灵根,光灵根是这样的吗?”
谁也不认识光灵根的修仙者,当然也没有见过。
“院长到了!”一人惊呼。
院长戴着眼睛,简单披着白大褂,大步走来,看了一眼,安排道:
“所有人退后吧,交给我了。”
他继续灵气,往前走一步,“七色”顿时收敛起来,走廊又回到寻常状态。
“我一个人进去。”
病房门合拢锁上,再打开门,“七色”完全消失。
“好了,把病人全部运回来吧,让医生为重病患者继续做检查。”
“下发通知,今天白天,所有筑基期以上的医生,到会议室集合。”
众人答应,聚集的医生散开。
王苟强的主治医生跑进去查看情况,发觉王苟强已经晕倒了。
...
稍早时候,王苟强忽然感受到胸口传来撞击,猛地苏醒过来。
失去意识太久,脑袋和身体麻木,过了好一会儿才费力召出长鸣鼠。
长鸣鼠衔着尾巴疯狂转圈,庆贺主人的复苏。
王苟强脑袋始终不清醒,很难回忆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摸着长鸣鼠的脖子,拼接晕倒前的记忆碎片。
忽然,他手指停在一处,长鸣鼠脖子上的毛发缺失了一小块。
“仇天健被杀了!”
这一消息如闪电般击中他,让他完全清醒过来。
“王翱!步云庄!”
他很想立马起身,对执法宗弟子破苦大骂。
尤其是那个高马尾女人,表现得强大,却连个小小的王翱都抓不住。
“饭桶!饭桶!”
他气愤着,完全没有望见,立在他怀里的小长鸣鼠,眼睛里的黑仁一点点剥落,褐色的眼白被“七色”感染。
等他反应过来,“七色”已经蔓延开来,整个鼠头都变成了彩色。
王苟强浑身上下都被恐惧占据,大喊道:
“救命啊,来人啊,医生,救命!”
这是彩霞派老怪物的术法,她终于找到了自己。
...
凌晨三点,董千风磕着鲜血,倒在血泊当中。
不远处是他带来的执法宗弟子,无论怎么呼喊,他们也没有人回应。wWW.ΧìǔΜЬ.CǒΜ
三人死得不能再死。
董千风的身体已经被怨气侵蚀,正逐步逼近他的丹田。
他想要起身,可断掉的右腿,怎么也支持不起身体。
太强了,怨气修仙者。
明明和他一样都是筑基期中期,可自己居然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
术法威力强大到这种地步,怪不得人间界许多修仙者,要违抗执法宗的命令,暗自吸纳怨气。
本来他们还轻视怨气使用者,现在看来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学到家而已。
糟糕啊。
快要失去意识了。
右腿不断流血,失血量已经快濒临极限值。
他耗费最后一点力气,发送了一段群发消息:
“巫咸危险。”
他晕了过去。
短信群发过后,又都全退回来。
消息的右边显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表明手机不在服务区。
...
黄衣少女睡得正香。
李慎久久注视着她的样子,穿戴整齐,给瓷杯换了一道水,走出家门。
“你什么时候回来?”楼灵韵问。
“晚上六点,可以不?”
李慎伸出左手,让她调试时间。
困民鸟也做好准备,飞到了他的口袋里。
扎好灵气针,站到传送阵里。
“你觉得陈峰兄弟能不能突破啊?”
“凡人期到炼气期聚气?应该没什么难的吧。”
李慎寻思自己出院正好一个月了,还在凡人期晃悠,估计还是挺难的。
“哎哟,李公子,你一个月就能升到炼气期,说出去谁能相信,你也别谦虚了。”
“全靠学姐的药呢。”
楼灵韵摇头,又点头,吃不准究竟是不是这样。
“楼妹妹,你升到炼气期,用了多久哇?”
“我小时候一直呆在仙界呀,到处都是灵气,稍微吸收一些就到了吧,估计是五六岁的时候?”
“好啦,快去吧,我等你好消息,陈峰到炼气期,晚上回来,我就跟你一起去火旺镇,把境界升了。”
李慎兴奋点头,终于要治愈病了。
这一个月漫长的像是一整年。
虽然自己原本也活不过一整年,但一整年还是太长了。
“晚上见,楼妹妹。”
楼灵韵笑笑,手指一勾,阵法符文亮起,送走了他。
...
李慎到了木屋里,大喊一声“耶”,神清气爽,推开木门。
天色黑暗。
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
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淡漠粗糙的气味,四周的树木因此战战兢兢,折服于地面。
沿着小路行走,耳边渐渐响起一种不详的跳跃声。
李慎越感觉越不对,奔跑起来。
树丛一转,无数灰烬纷扬落下,大片的火光映入眼帘。
山下。
如河水激流般的巨大噼啪声在镇子中响起,又在三座合围的山脉回荡。
远处山中央的三派看台也烧灼着,像三支不安好心、祭奠焚烧殆尽的红烛。
火旺镇熊熊燃烧,火光阴郁之极,空气也随之扭曲。
李慎看得心惊肉跳,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
“陈峰兄弟!”
他忽地想起,急速往山下奔去,途中不断眺望火旺镇的情况。
大片大片阴暗的火束,极其猛烈地燃烧,黑气直冲云霄,说不清究竟是怨气还是单纯的黑烟。
道毁楼塌,千疮百孔,一塌糊涂。
远处的同阶同层擂台,已经化作七八个大坑。
极目远望,能见到选拔擂台的地方,竖起了一个新的建筑,表面黑色,形状类似长方体,瞧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天上那是什么?”李慎停下脚步。
火旺镇的正上空,无数黑烟怨气蒸腾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正躺在凭空躺着。
小乾坤剑和符墨都说,那人的位置太远,它们无法探测到。
李慎咬牙切齿,还以为那就是罪魁祸首,但随着人影的旋转,满腔怒火“嗖”得熄灭,变成了无端的恐怖。
那人早已经死了,失去头颅,唯有身体仍在火旺镇上空旋转。
似乎还有血在滴落,被激荡的火焰沸腾烧干。
奔到山脚,经过无比漫长的土路,终于到达镇门。
门口的建筑倒塌成一片乱遭遭的堆砌石块。
两名长银派弟子头朝下,直挺挺躺着。
李慎“啊”得一声,赶忙跑到近处,蹲下来,扶起就近的一位。
模样陌生,但他却喊出了“李公子”三字,目光涣散,问道:
“李公子,你...有带辟邪派援助来吗?”
李慎内疚地摇头。
他气喘不上来,低声道:
“是么...”
突然,一柄锐利的匕首,反射着火光,直插李慎腹部。
“那你可以死了,哈哈!”
长银派弟子狰狞大笑,就要站起,却惊讶发现地上没有鲜血流出。
慌张抬头,看到李慎左手握住了匕首尖端,没能插进去半寸。
他也是久经沙场,立马横转匕首,要将李慎的左手手指全削下来。
动作奇快。
不过李慎更快,使动灵气,强行夺下匕首,左手一颠,匕首前后旋转,握紧刀柄,送进了长银派弟子腹部。
右腿踢击,顺势将弟子飞踹出去,躲过了弟子紧接着的阴险水灵根术法。
地面只留下了滋滋作响的水,长银派弟子又一次倒在地上。
李慎的动作兔起鹘落,行云流水,可他内心惊诧,额头上冒着点点汗水,在生死之间来回走了一趟。
濒死的感觉完全掩盖住了刺伤弟子的感觉。
还来不及细想,身前探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影子右手还拿着一把长到变形的尖刀,正朝自己头砍来。
李慎当即倒转仍带着血的匕首,又是快得异乎寻常,转身捅过去。
那位弟子眼见同伴得手,便起身不装,哪知见到同伴竟偷袭失败,反被飞踢出去。
只能自己动手。
他盯着右肩膀上的匕首,竟完全没有看清,它究竟是怎样插过来的。
尖刀“咣当”一声落地,左手捻诀,又要使用术法。
李慎脑子还来不及思考,腿先动起来,先跨一步,欺到弟子身前,拔出肩上匕首,又一招辟邪派剑法,“驱”字诀。
匕首空中游走,正中弟子左手,鲜血滴滴。
没等他惨叫,又是一拳,将其打晕在地。
符墨说:
“我早就告诉你了,这两人灵气没什么问题,应该是假装的,你怎么还要扶他,幸好没出什么意外。”
小乾坤剑关心询问,才说:
“他刚才左手施展的水灵根术法,汇聚的是怨气而不是灵气,阁下小心,这里有怨气使用者。”
李慎喘息看着地上两人,久久不愿开口。
“他们死了吗?”
符墨回道:
“死好像是没死,不过还是死了好,他们很可能就是烧毁镇子的人。”
李慎默然,找到陈峰兄弟要紧,他只是跟自己一样的凡人期,如果遇到危险,绝对难以自保。
镇子里到处都是火,木质房屋和砖瓦房屋,烧起来没有半点区别。
火焰耀耀,黑气滚滚,完全看不清路。
符墨说它还记得,指引着李慎前行。
“这么大的火,你连点防护措施都不做,不会有事吧?”好色笔问。
噼里啪啦的声响,咣当咣当的声响,轰隆轰隆的声响,不绝于耳。
吵闹的要命,却始终没有听到居民的声音。
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李慎心里清楚,要么他们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要么就是被杀,成为尸体,正躺在房屋里静静燃烧。
翻越一道土墙,终于见到了熟悉的热瓦街。
一切都已面目全非,但街前的大树不畏火焰,坚挺立着,像头发烧着的硬汉。
“陈峰!”
李慎大吼道。
街内无人回应,以往早上来,这里总是排着长队,弟子们吆喝着买新筑的剑。
“陈峰!”
李慎绕着火焰跑进去,火大得离奇,就连呼吸都快要呼吸不了。
这时,突然在不远处传来了马奔跑的“噔噔哒哒”声,似乎有十来匹马,正经过这里。
看方向,他们应该是往试炼场去。
“有人吗!你们是谁!”
一根粗壮的大梁,以千钧之势倒下,砸出火光万点。
李慎立在同为废墟的铁匠铺,看着软化的剑和铁砧,灵石像不要钱似的散在地面。
心乱如麻。
符墨说火场里没人。
“救命...”
有人在呼救。
“符墨!”
“稍等...在酒楼那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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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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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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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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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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