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直观的便是它不再排斥自己的灵气,能轻而易举地让卢兄弟摆脱怨气的缠绕。
坏消息,缠绕到他身上来了。
顺着右手三根手指往上跑,一瞬间就到手臂中,不能说不乖巧,就好像怨气存在想法,偏于一隅,安心当个“藩王”。
心念一动,怨气跟着动,毫无芥蒂,简直比操控灵气还要方便。
小乾坤剑询问是否需要它的帮助。
李慎越感觉越觉得奇妙,它老老实实蜷缩成一团,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没有半点暴戾古怪。
心说先留在右手,趁此机会,回家问问小黄花。
待怨气离身,卢兄弟忽然叫出声来:
“我靠,好痛啊!”
众人见他精神高昂,终于开口说话,忙关心起来。
李慎跟董千风解释几句,隐瞒了怨气入身的事。
任行喊道:
“诶诶诶,干嘛呢,别聊天了,快叫救护车,怨气是没了,但怨兽造成的无数红点还在呢!”
众人醒悟过来,打电话的打电话,抬担架的抬担架。
李慎为了避免被周忆丹发觉,也不让董千风为难,决定打车回大学城。
车影子都没见到,就接到了萧怡的电话。
相当无奈,只能改个目的地,直奔商场而去。
...
快要九点,商场门口的马路还是堵得水泄不通,司机猜肯定发生交通事故。
“如果你赶时间,可以下车步行,我可以右转离开,前面路肯定更堵。”
李慎匆匆付钱,步行是没办法步行,只能跑。
白诗桃辅导员还在等他呢。
过了五百米,见到了红色标识牌跟一圈光灯,里头两辆车子车头对车头碰到一起。
对面那辆白车车头凹陷,保险杠翘起,水箱的水流了一地,玻璃碎片散得到处都是。
靠近这边的黑色轿车却没什么损伤,车漆上刮痕都相当浅。
“波儿象电动汽车,真结实啊,该不会又是执法宗吧?”
李慎没有看车祸的兴致,绕过人群,要走斑马线去对过,目光一扫,却从黑色轿车车窗里,见到了熟悉的面孔。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人面目朴素,带一顶破烂草帽,居然是八骏马中草药批发市场里编小动物的谭草帽。
草帽顶上大块乌黑,不知沾染上什么,帽檐破开两道深深长口子。
他委顿缩在后排,发生车祸却不下车。
正在和对面白车司机商议赔偿的人毫无疑问是位修仙者。
李慎退回来,挤进人群,敲了敲后车窗,谭草帽仿佛没有听见,紧紧攥着一只小动物,眼睛不时小范围转动。
车前的那位修仙者转头,见到有人接近,忙跨过来问:
“你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请问他怎么了?”
修仙者狐疑问道:
“你认识他?”
“见过,他是卖棕榈叶编织小动物的人呀,在中草药批发市场。”
修仙者凝视着脸色苍白男子,看他不像在说假话,可从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灵气,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跟谭阳混在一起。
李慎斟酌措辞,问:
“你是他的朋友吗?”
“是的...”
一看就知道是撒谎。
“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撞车的时候,他的头磕在座位上,现在脑子不太清楚。”
“是么?我能跟他说几句话吗?”
修仙者原想继续搪塞,白车主人却过来闹腾。
执法宗不允许在非危急时刻对寻常人动手,只能暂且忍耐下来。
通知白车主人“一切走流程”,再想着,谭阳脑子不正常,从抓他到送上车,他都没有反抗和说话,而且也有寻常人见不到的灵气手铐拷着,危险几乎没有。
便摇下车窗,说:
“请快些吧,我们马上要走了。”
谭草帽裤子上全是灰尘,手腕上隐隐约约露着蓝色微光,李慎见过这种手铐,曾经白高昂用过。
“你怎么了?”
修仙者站到近处,防止有意外发生,过了一会,见谭阳没有回应,便说:
“说了吧,他的确精神不太好。”
哪知道谭草帽浑身一颤,缓缓转头,望了李慎一眼,流出几滴泪水,说:
“你...?你不要理我了,我是个罪人,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走吧。”
说完捂着脸不再回话,他只剩下右手,莫名宽大,将脸遮盖住大半。
修仙者惊讶,李慎也很惊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后嘈杂的议论声中,忽然响起温柔软婉的女声:
“李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绿牵着楼灵韵,立在围观人群的前头。
李慎惊讶更甚,抬头看了看商场的名字,问:
“你们在这里吃饭?”
林绿点了点头。
楼灵韵看看林绿,又看看李慎,放开手,站到一旁,似笑非笑,说:
“是呀,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我可只告诉了你我要跟林姐姐吃饭,没说过在哪里吃呢。”
李慎一愣,林绿是普通人,可不能说修仙的事。
给楼灵韵使了个眼色,她却嘟着嘴,眼睛往上瞟。
林绿问:
“怎么啦?眼睛不舒服?”
“是啊,刚跑过来,给邻居小朋友买个玩具?”
林绿歪着脑袋,问:
“是给楼小朋友买的吗?”
李慎尴尬地摇摇头。
不给楼灵韵挑眉暗示,决定待会短信沟通,先一步离开了。
...
楼灵韵重新牵起小手,问:
“林姐姐,你好坏啊,怎么能开那种玩笑?”
林绿无意之中瞥到了轿车里的一顶草帽,停止微笑,感应着旁边站着的那位,的确是修仙者。
她睫毛抖动,睁大眼睛,问道:
“你能让我跟他聊聊天吗?”
修仙者表情一僵,弯腰替她打开车门,连连点头。
林绿扭头说:
“你能站着这里等等我吗?”
楼灵韵还想询问,听见她这么说,顿时什么念头也没了,也是连连点头。
人群挤来挤去,嘈杂紊乱,林绿皱起眉头,喊道:
“你们也该散了吧?”
霎时间,所有寻常人的笑容都消失,千百张嘴牢牢闭住,抬腿提脚,各自往人行道去。
看到楼灵韵惊奇的眼神,她又笑了笑,才钻进车里,问:
“你好,能把手放下来吗?你怎么又被执法宗抓了呀?”
谭草帽右手手腕一抖,仿佛有透明人一把将他手掀开,露出他泪流不止的脸来。
“我...我做错事,我不小心杀了我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要杀呢?”
“我控制不住,我想要杀,我想要血,我想要肌肉撕裂的感觉,哈哈,我好想要杀人啊!”
他表情忽地扭曲起来,身上灵气和怨气各占一半,从他脖子上的小伤口渗出。
林绿说:
“不要再说这些话了,灵气也好,怨气也好,都收回身体里吧。”
两股气竟倒转着,往脖子里涌动。
他裂开的大嘴还想叫嚣,喉结上下颤动,什么也没说。
“你杀了谁?”
“我...我杀了谁...”
“你最好的朋友,是谁呢?”
“他是一个老头的徒弟,叫作孔文。”
林绿略微惊讶,透过车窗,问那位修仙者:
“你是执法宗弟子,是吗?”
“是的。”
“他杀了孔文?”
“他今天下午的确一刀捅穿了孔文的胃,孔文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孔文在扶伏民医院吗?”
“是的。”
“能帮我问问他的情况吗?”
“好的!”
这位开车的执法宗弟子,绕过无法行动,只能乖乖等待的楼灵韵,在一旁打电话,几句过后,才回来,低声道:
“孔文没有生命危险了。”
“好的,谢谢你。”
林绿送了口气,先发消息给周姐姐。
“你没有杀孔文,你不用太过自责。”
谭草帽眼神迷茫,问:
“我没有杀他,不,他身上流了很多血,不成的,不成的,他肯定是死了,他打不过我,哈哈,他打不过我!”
“打不过我的都得...”
死字无法再说出口。
林绿说:
“不要再‘哈哈’笑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人呢,不后悔吗?”
“我很后悔,我不想笑,我不想夺去别人生命,孔文真是我的好朋友,他可怜我,愿意陪着我一起编织螳螂,我却朝他动手。”
“你真的后悔吗?如果你有悔过的意思,我送给你的东西,应该能够压制住你才对。”
谭草帽眼睛又开始迷茫,问:
“你送给我了东西?”
“一只‘知了’。”
“知了,知了...知了!”
他大吼起来,神色痛苦,右手抓住他的草帽,奋力挤扁往地上一扔。
“知了!我卖给别人了!”
“你为什么要卖,它对你很重要,如果没有它,你就无法压制住狂暴的灵气和怨气。”
“是...是...我为什么要卖,我为什么要卖!”
“因为那人快要死了!我想要救他!我起了救人的心思,所以我才不小心又起了杀人的心思,我杀了孔文!”
“你用‘知了’能够救人吗?”
“能,那人,我能感受到有很多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需要‘知了’的帮助。”
“你想送给他的是你做的‘护身灵符’?”
“光是‘护身灵符’救不了他,我脑子里有好多好多东西在转,我害怕会杀了他。”
“姑娘,林姑娘,你做做好事,把我右手砍掉吧,没有它,我也杀不了人。”
林绿盯着他断臂,上面密密麻麻刀割伤口,全是棕榈叶边切出来的,默默叹口气。
谭草帽杀人冲动全是因为他体内的灵气和怨气不协调导致的。
记得当初遇见他时候,他跪在马路中间,抱着一条短裙,边哭边喊着他是世界上最大的恶人。
周忆丹厌恶他,认为犯了错的人根本不值得怜悯。
林绿则细心查看了他的情况,知道他并非故意,只是灵气和怨气冲突,导致神经不太正常,只要稍微起了负面情绪,就容易暴走。
执法宗确认,被他杀掉的姑娘,是一位作恶多端的土灵根女修仙者,死不足惜。
周忆丹不愿意让她帮忙,她还是帮了。
她让谭草帽当着他的面编织小动物,选了一只古来有君子之名的蝉,希望他以后好好悔过,不说餐风饮露,手里不要再沾染鲜血为好。
谭草帽编织时候,她就施展术法,逐步逐步镶嵌进层层棕榈叶当中。
独有的术法能够约束他的行为,让他的大脑像是蚕结茧一般被千万丝线拉扯,不再起恶意。
周忆丹曾说:
“你要帮,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我可也要在他身上设置一道术法,以免他又作恶,找不到他。”
“他们狗咬狗,还要你动手,真是的,你人也太好了。”
林绿不是人太好,只是不希望人间界也和仙界一样,到处存在厮杀,明明人间界没有迫在眉睫、生死存亡的烦恼了。
“你的棕榈叶还有吗?”
谭草帽从口袋里拿出几片破洞的碎叶子,就要交到她手上。
“不用,开始编织吧,最好,再编一只知了试试。”
楼灵韵和执法宗弟子两人站在后车门旁,瞪大眼睛,见他用极其娴熟的手法,左手压棕榈叶,右手穿插,不一会就将一只欲鸣未鸣的知了造出来。
林绿口中轻吐几枚简约却发音万分复杂的口诀,摸了摸知了的绿翅膀。
冲谭草帽笑了笑,说:
“不要再将知了送给别人了,要是别人有危险,你亲自去帮好了,不离开它,你就不会伤人的。”
“你究竟把知了送给谁了?”
谭草帽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说:
“就是刚才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男生。”
林绿“啊”了一声,跃出车子,单手施诀,闭上眼睛。
在一片黑暗中感受她自身术法结成之物。
“真是李同学离开的方向,怎么回事?”
楼灵韵和执法宗弟子下意识回答她的问题:“不知道。”
林绿拍了拍脑袋上的绿色发卡,说:
“算啦,以后再想吧,你可以带他走了,请你不要记得我,好不好?”
执法宗弟子怔怔点头,关上车门,双闪两下,便驶离了。
楼灵韵紧张问道:
“林姐姐,你居然是修仙者?”
林绿问:
“我不想做修仙者的,但也没有办法。”
“你,你,你为什么会是修仙者。”
楼灵韵回想到当初她跟李慎说过的话:
“要是林姐姐真的是修仙者...那她一定极为厉害...比我见过的所有修仙者都要厉害的多得多。”
连感灵之眼都无法看透的存在。
楼妹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她明明知道林绿温柔典雅,不会伤害她,可层次上的碾压却陡然出现,令她喘不过气。
林绿微微叹口气,说:
“楼妹妹,许多事我也没有主意,请你暂时将这件事的记忆封存起来,好不好?”
“以后我会跟你好好解释的。”
她摸了摸楼灵韵的脑袋,晚风吹拂,将她两根短马尾吹得轻轻颤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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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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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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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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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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