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枝紧了紧手指,率先开口,“首辅大人,是我,你忘了那日我们见过的。”
然后,她侧目朝身后看去,只见他清白冷绝的侧颜,眼尾洇着一抹红,一贯温润如玉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狠厉。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四目相对,似乎没想到是她,谢逆清冷的眼底掠过一抹诧异,急忙松开自己的手,半隐在阴影下的脸带着化不开的愧疚,真是该死,他差一点就伤到她。
见他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她,还放下身段跟她道歉,顾南枝用来说服他的那些话,顿时哽在喉间,她愣了一下,视线下移看着不断从他胸口溢出的血,看得出他伤得不轻。
她眼神微闪,“大人……”
才开口,倏的谢逆颀长的身影直挺挺朝她倒下,她赶忙扶住他,一抬眸只见他半眯着眼,神色平静,仿佛快睡着了一样。
她未作思考,费力撑着他半个身子,寻了个椅子先让他坐下。
根本没有主意到,谢逆墨眸复杂的情愫翻涌,一眼不错贪婪的看着她,直到她抬眸,才慌忙移开视线,故作镇定。
“大人伤得不轻,必须尽快止血,不知大人随身可携带着伤药?”琇書蛧
“咳咳……”谢逆轻咳两声,眼尾红的越发厉害,嗓音低沉,“夫人不怕惹事上身吗?”
顾南枝微微垂眸,“怕的!”
听她这么说,他的心脏骤然缩紧,一抽一抽疼着,刚准备开口让她离开,就听她声音轻柔,“大人刚才饶了我一命,我帮大人一次,就算扯平了。”
谢逆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畔,荡开一抹浅淡的笑容,如同初冬湖面结出的薄冰,一触即碎,“好。”
她想跟他扯平,想跟他两不相欠,他偏要与她纠缠,他眉梢眼角散落的笑多了几分偏执,从袖兜中取出一瓶伤药递给顾南枝。
“大人得罪了。”顾南枝的手有些颤抖,她解开谢逆的狐裘,轻轻褪去他藏青色的外袍,然后是染血的里衣,望着他胸前大片大片瓷白的肌肤,她脸颊微微发烫,立刻移开视线,看向他的伤口。
嘶!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到他伤到不轻,却没想到他竟然伤得这么重,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皮肉翻飞,深可见骨,与他冷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的手一僵,想起他刚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人就是个疯子。
“夫人怎么了?”见她愣在那里不动,谢逆嗓音淡淡,还以为她吓到了,广袖下的手骤然捏紧。
“请大人忍耐一下。”顾南枝拧开瓷瓶,她小心翼翼,粉末状的伤药如同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轻轻落在谢逆的伤口上,血慢慢的止住。
若是换个人怕是疼的早就叫唤起来,可反观谢逆他表情依旧淡淡的,除了唇瓣变得粉白,脸上竟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仿佛伤在别人身上一样。
心性坚定简直无人能及!
顾南枝移开视线,她随意一瞥,突然看见他额上那个淡粉色的伤疤,就像一块绝世美玉,多了一丝瑕疵,叫人惋惜。
她心中诧异,宫中从不缺祛除疤痕的药,怎么他竟没除这个疤!
她皱了皱眉头,背过身去,从自己的里衣上撕了几条白布,替谢逆把伤口包扎好。
“多谢夫人。”谢逆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道谢过后,他同样背过身去,把自己的衣服一一穿好。
等他转过身来,一副轻袍缓袖,光风霁月的模样,只身形略微颤了颤,轻咳了几声,“刺杀我的刺客,已经进了积云寺,很快就会追过来,夫人还是快些离开吧!”
说着他又咳了起来,嘴角溢出丝丝猩红,原本清冷的面孔,生出惊心动魄的靡丽。
他素手轻拢衣袖,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衣袍一角,似乎有些紧张,目不转睛看着顾南枝。
顾南枝有些担忧,“我若走了,大人该如何是好?”
谢逆眼睑轻垂,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淡的阴影,勾动嘴角轻笑出声,“听天由命也就是了。”
明明他说的云淡风轻,但隐隐带着一股可怜的意味,竟像是在卖惨。
顾南枝骤然抬眸,这副傲娇又可怜的模样,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奸臣吗?
谢逆堪堪移开视线,他单手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不断,看上去不仅可怜,还带着几分柔弱,叫顾南枝生出一种见鬼的既视感。
难道这一世大奸臣转性了不成?
管他呢!她定了定心神,很快拿定主意,她若是救了他,来日有所求,他可会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帮她一把?
应该会的吧!
算了,权当结个善缘,不帮她也不打紧,只要他不帮裴洛白就好。
她转身拿起矮几上的包袱,背对着谢逆翻找起来。
谢逆望着她的背影,嘴角绽放开一抹笑意,他就知道,她不会丢下他不管的,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给,时间来不及了,大人你快换上。”顾南枝塞给他一身粉红色的衣裙,那粉粉嫩嫩的颜色很是刺眼,望着手里的衣裙,他嘴角微抽,可以不穿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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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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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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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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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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