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这一日,宫中热闹非凡,成群结队的宫婢来往间裙衫飞舞,形成片片彩云,尚仪局得圣上与太后之命,选了靠近御花园南侧的听风阁做宴,听风阁位于荷花池畔,南北通透,四面用十余扇雕花漆铜木门对外隔绝,可一打开,带着荷香幽幽的晚风无不让人心旷神怡。

  宫女们脚跟贴着脚跟进来,给在场已经到了的妃嫔奉茶,她们腰间佩戴的五色香囊中是清香四溢的芒草和桔梗,没什么香味儿,只是戴着图个好意头。

  贤妃挺着肚子一早就到了,她接过梨云递来的茶,冷笑一声道:“今年的端午节宴倒是办得像模像样,也不像先前两年的,不成体统。也对,什么样的事儿就该什么样的人办。”

  梨云瞧一眼四周,甚至还有宫中伶人等在殿外,她立即赔笑道:“娘娘说得极是,皇后娘娘不懂宫中历来的规矩,想必从前在家中也没接触过,这端午节宴哪能随便糊弄,瞧瞧今年,才像样呀。娘娘站着累了吧,奴婢扶您过去坐。”

  梨云替贤妃撤了茶,找了个四面通风的位置坐着,手中的六菱纱扇轻轻摇着,陪贤妃一同望着进进出出的妃嫔与宫婢。

  贤妃有孕后,脾气愈发怪,这会儿看着穿梭在殿内的妃嫔,阴沉着脸道:“今儿的端午节宴也算是过完年后头一次,也不知位份上会不会有什么变动?本宫前几日与圣上说话,圣上明着没说什么,可那意思怕不是顾虑着太后不同意,也便就此作罢了。真是辛苦本宫有孕一遭,难道真要等十月期满,龙子落地,才能更上一层?”

  贤妃的肚子已然快六个月,大概是孕前期不能好好将养,等到贤妃吃得下东西,又遵照医官嘱咐不停的进补,才快六个月的肚子,看着竟是要同七八个月大的肚子一样了,贤妃这一段时日是有苦说不出,照理,这个月份,胎像也应该稳固了,可贤妃时不时底下还有落红,除了日常需给皇后请安,她是非必要不出重华宫。

  可要承受的苦远不止这些,日日浮肿穿不上鞋子的脚和每每夜间被压住喘不上气的感觉,还有日日腰酸背痛的苦不堪言,贤妃一日一日忍受着,只为了腹中的孩子,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就能压皇后一头,也决定将来她在后宫的地位。

  她就不信,太后能保皇后一世。

  梨云听得贤妃语气中的狠厉,赶忙宽慰着顺一顺贤妃的话道:“娘娘您可不能动气,医官说了,您现在最忌讳的就是多思多想,您得为着肚子中的龙子着想。等到腹中龙子平安降生,就算太后有心阻挠,也不能违背宫中规矩啊。您还怕不能得偿所愿吗?”

  贤妃长呼一口浊气,尽量平息心中不忿,或许真有母子连心一说,贤妃一动怒,腹中孩子便不安定,她慢慢拂上肚子,手腕上前不久陈福才送来的赤金镶嵌双扣镯轻轻搁在高耸之上,贤妃转眼气定神闲道:“是啊,妃嫔生子,按照规矩,位份上得上涨一级,哪怕太后不同意,只要本宫平安生下孩子,就不愁没有当贵妃的那一日。”

  “是了,娘娘您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梨云应承一声道:“娘娘,时辰差不多了,还是去宴席上等吧?太后与圣上,还有皇后,即刻就到了。”

  “本宫胃口本就不好,尚食局的人还专门挑了些油腻荤腥的做,更是吃不下一点。”贤妃撑着后腰站起来,睨一眼殿外,慢慢至席间坐下,底下的妃嫔见贤妃落座,也就行了礼,各自坐到相应的席位上。

  三三两两的说话声在殿中响起,沈清姀本摇着团扇扇风,打量听风阁内的陈设,头顶四面雕梁画栋,彩绘的嫦娥仙子怀抱玉兔欲往蟾宫而去,也不知是欺骗了世人情非得已吃下不死药,还是瞒天过海一人得永生。

  沈清姀眉眼轻耷,却是一旁的蒋贵人耸一耸肩,凑近了道:“你看什么呢?看得这样出神,我方才与你说话都不搭理人。”

  “不过是随便看看。”沈清姀报以歉意一笑:“也就愣神了。”

  “听风阁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外头的河池来得有意思。”蒋贵人下巴朝外一努,又莞尔笑回头道:“按理,你比我多个封号,我也该称你一声姐姐,或者是姀贵人,可我觉得,这宫里就咱们两个贵人,也不拘着了,咱们就舒坦点讲话成不成?”m.χIùmЬ.CǒM

  “好。”沈清姀瞥见蒋贵人一双眼欲语还休,便知她性子和爽之下也是揣着三分小心在,当即笑道:“我方才愣神,你说些什么?”

  蒋贵人见沈清姀答应,心底对她的好感一下子上升不少,沈清姀初初承宠的那一段时日,宫里的风言风语不断,有说沈清姀仗着是宫令女官,每每圣上去慈安殿给太后请安,她总遣了旁人出来,自己留在圣上跟前,因此才得了圣上青睐。也有说一个宫女,长成这样一张脸,分明是不怀好意。

  后一句话蒋贵人嗤之以鼻,怎么?为着能安心当宫女,还得坏了自己的好颜色?蒋贵人从前膈应的是前一句,一个想方设法要爬上龙床之人,恐没有她面上那样云淡风轻般简单。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蒋贵人飒然一笑道:“我说啊,宫中这样的节宴最没意思,大家都是面和心不和的,还不如锁了宫门,自己找乐子。备一壶清酒,三两碟小菜,吃什么无所谓,吃的就是个自在,你说呢?”

  沈清姀以扇掩面,饶是见识过蒋贵人有口无心,也不禁劝道:“我说什么,怎么说都不要紧,只是你既然在这儿了,眼下想走也是走不了了。”

  蒋贵人狐疑,却听得外间太监的唱和声传进来:“圣上到,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

  蒋贵人嗔一眼沈清姀,跟随着众人起身行礼:“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安;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金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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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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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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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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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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