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山林格外静谧,不知是谁在轻轻叹息……
陌九第一次感到后悔,自己要是真正的陌府小公子该多好!
她紧紧捏了捏手中的剑,舒展了眉宇,阳光透过树叶打在脸上,整个人都像蒙上了一层温和的光晕。
陌九装作听不懂话间意思,笑道,“那公主可得手下留情,卑职担心这么下去,卑职的使用寿命不会太长。”
她本是开玩笑,可听的人却没笑。
阿箬默默低下头,站在陌九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
片刻后,她又恢复如常,抬起脸没心没肺地朝着陌九微笑。
“没事,来日方长。”
不过轻飘飘的几个字,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忍着多少辛酸说出来的。
自从第一次见到她,都快半年了。
微风从两人若即若离的指间穿过,她们默契地不再说话,埋着头往前走。
不多会儿,就回了营地。
季蔓儿见祁连还没回来,便带着护卫和那个行脚商,朝峡谷走去。
祁连和念生正站在峡谷边,端详着此地震撼人心的景色,一转过头,就见了她们一行人走了过来。
季蔓儿一见祁连,便哭哭啼啼地跑了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和委屈。
她一会儿看看阿箬和小九,一会儿又指着那行脚商,轻声说了些什么,接着又钻进祁连怀里。
念生站在祁连身边,恰好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于是,阿箬和念生同时看到这一幕,同时在心里鄙夷地冷哼一声,同时装作不经意地转过头去。
祁连摸了摸季蔓儿的头发,轻轻将她从怀里推了出来。
“没事,有我在,蔓儿不必害怕。你且好好待在这里,不要过来。”
他自己走到那行脚商,仔细看了看他黑乎乎的脸,又上下打量了他一身的装束。
接着,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行脚商被他盯得不自在,心虚地低下头。
祁连伸手抬起他的脸,冷冷说道。
“你装得很像,还提前易容,编了这么一出大戏,可见是下了番功夫的。”
他出手极快,扯下一张人皮面具,只是眨眼之间。
“可是,你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敢用这样粗劣的伎俩,来骗过我?陈四。”
听完这话,那行脚商脚下一软,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自己明明做足了功课,为什么还是被一眼认出?破绽到底在哪里?自己来报仇,难不成什么都没做,就要在这里丧命?
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短刀,到了这时候,与其任其屠宰,拼命一战,或许还能有生机。
他刚要出手,就在这时,余光一瞥,季蔓儿动身向这边走来。
她刚才远远站在峡谷边,祁连又背对着她,一点儿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疑惑,便想走过来问问。
陈四看见她走近,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死到临头了,竟有这天降大馅饼。果然是自己命不该绝,得留着做番大事业吧!
季蔓儿走近,刚开口,“殿下,怎么了,是有……”
说话间,眼睛扫过那大发善心救起的人。
他正诡异地盯着自己,嘴角还勾起诡异的弧度,那眼神就像盯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
祁连背对着季蔓儿,一点儿没料到她会此时过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陈四冲了过去。
他只得出手去挡,还是敌不过陈四手快一招,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口子。
陈四一手掐住季蔓儿的脖子,一手握住短刀,恶狠狠道。
“真没想到,堂堂三殿下还会有这般境地!”
季蔓儿此时吓得魂都没了,一张俏脸哭得梨花带雨,朝着祁连抽噎道,“殿下,殿下……”
“放开她,我保你无恙。”
陈四冷哼一声,大叫道。
“保我无恙?我今日落得这般地步,说到底还不是你逼的?全家被杀,我已活得人鬼不分。为何你还步步紧逼,派那叫王止的侍卫,日日追杀于我?”
祁连一面得平复陈四激动的情绪,一面还得顾及蔓儿的安危。
“你私通敌国,欲行刺南瑾太子,危害东祁和平。我身为东祁三皇子,蒙陛下受命,查清此事,有无不对?”
陈四手里的刀一点点逼近季蔓儿洁白的脖子,“你说的不错,但此事和我家人无关。你下狠手烧死我一家,可怜我刚出世的女儿,不过一岁,就被烧死在了襁褓里!”
他满脸泪水,疯狂地胡乱挥舞着短刀,质问道。
“你倒是告诉我,我那孩子有什么错?犯了什么罪?”
祁连见他濒临崩溃,只得小心翼翼地放柔了语气,只是心里尚有一点不明。
“你全家人并非死于我手,这一点,我能向你保证。我不知你幕后之人是谁,但他存心挑拨,目的是借你之手,与我为敌。”
陈四听到他说这话,显然不信,“你不过是怕我一时大意,伤了你这准王妃的性命,才说出这些话来推卸责任,我才不信!”
祁连接着解释,“我虽派王止追捕于你,但是并没叫他追杀你,想必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放下刀,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陈四却是冷笑一声,脸上尽是悲凉。
“回转的余地?我全家人都不在了,还要什么回转的余地?不怕告诉你,我既然来了此地,就没想活着回去。我现在只想为家人报仇,我要你的命。”m.χIùmЬ.CǒM
他挥着刀指向峡谷边,“你,跳下去。”
季蔓儿已经吓得神不附体,听见陈四说的话,几乎晕厥,扯着嗓子哭嚎道。
“殿下,殿下保重自己要紧。蔓儿贱命,死不足惜。”
可是祁连却是半点眼神都不肯施舍于她,冷冷扫了一圈周围的人,那个人并不在这里,眼神稍有黯淡,片刻后又抬头看向陈四。
“我按照你的话做了,你就放了蔓儿?”
陈四恨恨道,“无知妇人,我要她的命何用?”
祁连走到崖边,最后看了一眼身边所有人,他们脸上露出或焦急或惊恐的表情,可还是没有她。
面前是云雾缭绕的无尽深渊,祁连却无比平静,甚至还在想,那时她落崖的时候,是怎样的神情?
她要是知道自己从这里落下,会不会如他对她一般,痛苦到流不出泪?
于是,他闭上眼睛,纵身一跃,落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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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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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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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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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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