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宫人就把屏风挡在了阿汝桌前,并将四周都隔绝阻断了去。
阿汝不知道常贵妃是何用意,但这样也好,至少有事她能和陆杳商量。
两人身后是一排帷幕,应该也不会有人从帷幕后面冲出来。
然后便听常贵妃对乐师那边道:“把你们的琴分一架给六姑娘。”
乐师捧着琴上前,送进屏风里,摆在了阿汝的桌上。
常贵妃便又道:“今个满殿文武朝臣,还有云金使臣在座,给六姑娘一展才艺的机会十分难得,六姑娘可不要让大家失望。”
阿汝应道:“民女自当竭尽全力。”
她端坐桌前,双手抚在弦上,然还没拨动,陆杳倏尔按了按她的肩膀。
阿汝回头看向陆杳,陆杳摇了摇头。
这琴阿汝是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不过她知道陆杳造诣比自己高得多,她若是阻止了,说明这琴必有什么猫腻。
陆杳两步上前在阿汝身边坐下,随手抽出发间黑簪,将其中一根琴弦一挑,都没用什么力,那琴弦却砰地一下被绷断。
陆杳手指极快地拈住那根断弦,才不至于发出突兀刺耳的声音。
阿汝一看便明了,这弦动过了手脚,是脆弦,她要是用上,不等弹完一首曲子就会断掉,到时候她出了丑伤了手不说,还坏了这宫宴上的氛围与大家的雅兴,皇上亦会对她失望。
难怪常贵妃这么好心地要让人抬屏风来,就是要让外面的人看不见她这里的情况,只凭她的琴声来揣测。
阿汝迟迟没动作,这时外面已经有了些等得不耐烦的声音了。
常贵妃也在问道:“六姑娘还不准备开始吗?”
阿汝悄声问陆杳道:“现在怎么办?”
陆杳道:“换琴。”
阿汝便温婉出声道:“不是民女不准备开始,只是这……一架断弦之琴,民女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始。”
此话一出,那厢的乐师神色变了变。
立马有宫人进屏风里把那架琴捧出来一看,果真是断了弦的。
在众人看来,这十分好判断。如若琴弦是刚刚才断的,肯定会发出断弦之音,可是没有,说明琴弦是在乐师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断了。
乐师连忙跪地请罪,道:“是奴婢失职疏于检查,求皇上、娘娘恕罪!”
皇帝面容显然不如先前那么明朗,有些沉色。
常贵妃道:“稍后再罚你,先给六姑娘重新再换架琴。”
于是乐师又立马送了第二架琴入内。
这架琴的琴弦没有问题,可弦底却另有玄机。
阿汝这次由于谨慎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只见弦底借着光线不同偶有锋芒闪现,她定睛一看,心下不由一沉。
弦底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薄如蝉翼的细刃。
那细刃的颜色伪装得与琴身的颜色相近,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
如不是仔细看,还不容易发现。
她们停顿得太久了,云金使臣虽没有催,但就是一副坐等有戏看的架势,皇帝就温言温语地道:“怎么了吗?要是不想弹奏,便不弹奏吧,乐师继续奏乐。”
话说得如此大度,可今日阿汝真要不弹奏,那便是扫了皇帝的颜面。
阿汝心知不能再要求换琴了,所有人都看着,如若断弦是意外,那这次她再换琴,那就是挑明了有人在琴上做手脚。
这属于后宫里的纷争,摆到宫宴这样的场面上来怎会好看,而且还有别国使臣在,这不是将皇帝的后宫争斗撕开了给人家看么。
而且就算挑明了,恐怕幕后之人会推得干干净净,最多也只能追究到几个乐师头上,到头来阿汝就成了破坏整个宫宴的罪魁祸首。
皇帝可能还会因她不懂得以大局为重而对她心生厌烦,不再庇护她,到时候她则举步维艰,难再全身而退。
遂迅速思量过后,阿汝应道:“请皇上恕罪,民女只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宴会,宴请的又是王公大臣,各位娘娘,还有别国的来使,民女着实受宠若惊很是紧张,一直在努力调整,想努力表现得好一点。”ωωω.χΙυΜЬ.Cǒm
皇帝一听,双眉微微舒展,心里怜惜,语气上却只是体谅之意,道:“无妨,随意弹奏一曲,给大家听听便是。”
阿汝深吸一口气,准备拨弦,陆杳抓住她的手,低低道:“这双手不想要了?”
她真要是弹一曲下来,双手手指肯定被削得不成样子,以后也别想再弹琴了。
阿汝展颜一笑,道:“形势所迫。莫要担心,我轻点弹。”
这可不是轻不轻点的问题,她便是动作再轻,手指也会往那密密麻麻的细刃上擦过。
只是陆杳见她执意如此,也知道利害,便没再阻止,而是将自己的黑簪往那琴弦底下一挑,将所有的琴弦硬撑起来一分。
这样阿汝的手指能最大程度地避免擦上下面的刀片。
陆杳问她:“这样能弹么?”
阿汝道:“我试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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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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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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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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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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