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了自己的厢房中,用下人端来的冰水净手。
看着水盆中漂浮着的银白色粉末,出云的目光黯了黯。他其实很不喜欢用这种粉末,或者说是药,但今日确实是迫不得已。
还有天罚......
出云并没有骗清橘,世人都说他是最接近神的人,是口传天谕的使者。但他冲撞了南疆王,也会受到天罚,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有动南疆王的原因。
“大人。”
暗处,白衣男子突然出现,低垂着头半跪在地上。
“都处理完了?”
出云轻轻阖上眼睛,声音略有些疲惫。
“是,他们不会记得。”
他将脸上银白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惊为天人的容颜。
但是白衣男子始终低垂着头,不敢逾越。
“大人,南疆王带来的那个女人不处理吗?”
她知道的太多了......男子并没有将后面半句话说出来。
出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从敞开的后窗望向了空冥山。
“今夜做事小心些,别出了我布置的屏障。”
白衣男子立刻就听懂了,那个女人就算他们不处理,也绝对不能活过今晚......
“还有。”出云收回目光,幽黑的眼眸注视着白衣男子。
“从皇后屋里出去的人,抓到了吗?”
白衣男子突然以头抢地,匆忙请罪。
出云并没有意外,只是冷冷地说道:
“理由。”
“我们一直都守在周围,却没有发现任何气息。发现那人出现在侧面的窗口时,我们的人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轻功的速度太快了,没能留住他,是属下失职。仅仅是追出了几步,我们就失去了那人的行踪。”
“样貌。”出云继续问道。
“旗鱼已经画下来了,但是他说这绝对不是那个人原本的样貌,所以......”
“他还会再来的。”出云并没有责备什么,他转过身将手中的银白面具放在了桌上。
“皇后还在那间厢房中。”
白衣男子得了令,很快便离开了。
屋中只剩下出云一人,没有点灯,他盯着后窗的方向看了会儿。等到碎了一地的星光映在他幽黑的眼眸中时,他才上前将窗关上。
就在窗门将要阖上时,木神鸟扑棱着翅膀一头撞了进来。
它停在了出云的手上,在出云的安抚下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满意地喳了一声。
“已经很晚了,怎么会来?”出云垂眸,指尖轻叩木神鸟胸前的那颗通灵珠。
通灵珠瞬间发亮,像是在回应出云,然后光芒渐渐黯了下来,最后稳定地散发出一种温润的蓝光,逐渐显现出微弱的人影。
出云的目光变得温和了起来,似有柔情暗蕴。
通灵珠中的人影闪动了几下。木神鸟也弯着脖子瞅着自己胸口的通灵珠,却很乖地没有其他动作。
“没什么,她不会逃的。”
出云的眼神有些迷蒙,口中喃喃着。
似乎是回应出云所说的话,通灵珠中的人又闪烁了几下。
“和她没有关系......我自然知道你会看见,但迫不得已。”
蓝光会随着通灵珠中人影的闪动而变明变暗,这次可能是因为出云的回答,蓝光闪动地有些频繁,似乎是有些激动。
光线的明暗交替让木神鸟有些不安地小跳了几下。
出云却沉默了会儿,眼睛很黑很沉,最后他却平淡的说道:
“不会认错。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计划就能顺利进行了。”
......
皇后的厢房中,等屋里的男人都离开了之后,整个厢房也都安静了下来。
清橘站在门口看着出云的手下将最后一个晕过去的太监带走,眼中冷光闪动。
“皇后娘娘......”
一个怯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橘回过头看向了池于于,冷意如潮水般从她眼眸中退散开。
“怎么了?”
“娘娘,臣妾不会将今日的事情告诉陛下的。”池于于再次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脸上虽然带着怯意但很认真的模样。
清橘对她点了一下头,心里感觉有些好笑。
其实池于于会不会和季连浮月说,和清橘并没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情由出云去处理,他应该不会留下皇后的把柄。
不过,这样下来,池于于的安全......
“回宫前就好好待在屋里,不要乱跑。”清橘像是嘱咐孩子一样嘱咐着池于于,“最好是能留在陛下身边。”
池于于眨了眨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晚上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别出来。”
清橘只是这样说道,也没有打算再和池于于解释什么。见到池于于身边的宫女在那儿张望着,清橘便让池于于先回去。
木谣已经被她支去将其他几个安排伺候她的下人叫回来,之前出云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她还是上心了的。
“入夜不要从屋里出去。”
所以晚上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能从屋中出去......
清橘走到了屏风旁时,目光突然落在了一旁敞开的柜子。
之前出云就躲在了这个柜子里,这个柜子没有梳妆台后面的柜子大,清橘想了想出云那个身形,躲在这个柜子里还挺委屈他了。
不过清橘真正留意到的是柜子底部的木板上有一块红色的图案。
这是什么?
清橘微微蹙眉,走近了些凑过去仔细盯着图案看了会儿。
靠近柜子的时候,清橘确实嗅到了一股清冽的气息,像是某种花的清香,但更像是能让人直接从感知到的从冰雪中透出的冷冽气息。
很奇怪,不过这大概就是之前季连浮月说的什么雪山冰莲的气味了吧。
图案是清橘从未见过的,像是画着什么蛊虫,又像是云纹。不过清橘能看出的是这些纹路是用朱砂绘制的。
颜色很新,应该是刚才出云躲在柜子里画的。
不过这个图案有什么含义吗?
清橘摸了摸下巴,轻啧了一声。她很快找来了纸和笔,将柜子里面的图案描摹了一份。
出云那个男人虽然苟了点,但现在他们的人还留她有用,应该不会害她。
所以能从出云那儿得到的东西,应该也是有用的。
没过多久,木谣就回来了。
她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都是季连浮月安排给皇后的。
之前就听木谣说来祭坛后另有三个人是跟着皇后的,两男一女。两个男人分别之前在宫里干粗活的小太监,和一个侍卫,而另一个丫鬟则是祭坛这边的,唤作初襄。
清橘之前并不在意,也不希望有过多的人围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没有关注过这几个人,只是让木谣给他们安排事情做,最好不必留在屋中。
不过既然出云提醒过晚上不得出屋,那清橘自然也不能继续让这些人守在外面了。
初襄是个圆脸的小丫鬟,看上去有些娇小,但其实年龄比清橘和木谣都大,听说她的女工很好,之前曾在宫里带过一段日子。
而那个小太监则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背也总是微微躬着,木谣只说他叫小桂子。
“不是说还有一个侍卫吗,他怎么没有来?”
清橘扫了一眼这几个人,开口问道。
“娘娘,那个侍卫似乎是有事要办,不过奴婢已经告知他了,他很快就会来的。”
木谣连忙回道,然后她似乎又有些犹豫,支吾地说:
“不过娘娘,侍卫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让他进娘娘的屋子......”
不太好吧。
清橘知道木谣的担忧,太监对于宫里的人来说不算是男人,但是侍卫可不一样。按理来说在宫中侍卫都是不得入后宫的。
“国师说过的话你已经忘了吗?”清橘只是淡淡地说道。
木谣一听,羞愧地低下了头。xǐυmь.℃òm
“今夜可能会发生什么,本宫允许你们到屋中来,也希望你们一会儿提高警惕。”
几人纷纷应下,清橘又指派了一些轻活给他们。
还好她现在的身份除了是南疆皇后外还是个神女,说有什么危险了这些人就一定会相信,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那个侍卫依旧没有来。清橘走到了门口,望着西边天空泛着血红的天光,心中愈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轻叹一口气,决定不再等那个侍卫,人各有命,她不能因为自己短暂的善良害了这一个屋子的人。
就在清橘转过身想要唤木谣来把门关上时,突然感觉到门外有人。
“皇后娘娘,属下来迟了。”
熟悉的声音让清橘有些发愣,下一秒她就忍不住回头去看。
昏暗的暮色中,一个笔挺的身影半跪在她面前,却能给清橘带来整个屋子都无法比拟的安全感。
虽然脸上的面容平平无奇,但听着声音清橘便知道他是杭逍。
“你怎么......”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眸中却是亮晶晶的,像是溺着璀璨星光的银河。
“娘娘,怎么了吗?”木谣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
清橘轻咳一声,掩住了脸上的喜悦,摆了摆手说道:
“没事,人来齐了而已。”
然后又转过头对杭逍说道:
“起来吧,进来把门关上。”
杭逍没有多问,听清橘所说的做。等他进了屋,才发现屋中还有几个人。
“入夜后可能会发生什么,所以才提前将大家聚集起来。不过也不用担忧,在这间屋子里,你们就不会受到侵害。”
再和众人嘱咐一遍后,清橘才单点出了杭逍扮作的侍卫,说是要给他安排任务。
之前皇后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所以其他几人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只是初襄不太懂为什么娘娘要她在布上绣一种奇怪的图案。
木谣却告诉她皇后娘娘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又将之前娘娘给她符纸的事情同初襄讲了一遍,可把初襄羡慕坏了。
“这有什么,你看娘娘要你绣的是五块帕子,这一会儿肯定是我们四个加上娘娘一人一块,谁都少不了。”
木谣就在初襄的边上,调着的皿中的朱砂。娘娘给她的任务是给初襄绣好的图案描上朱砂,便一直耐心地等着。
“真的吗?太好了,娘娘大恩大德,初襄没齿难忘。”
初襄激动地嘀咕了几句,绣着手中的帕子更认真了。
这时小桂子也走了过来,将手中的酒罐子放在了桌上。
“木谣姐,娘娘要的白酒就放在这里了。”
“行,哎,你先别走,这酒你来倒,我要看着倒了多少。娘娘可是嘱咐过了一点都不能多,一点都不能少的!”
这边清橘带着杭逍走到了角落,确定另外几个人看不到这边,也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才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会扮成这个侍卫的样子?出云应该派了不少人监视这边的情况,你没有被发现吧?”
“我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人守着了,大概是因为你刚才说的晚上的事情,而且用这个身份混进来也更方便些。”杭逍轻声道。
“那这个侍卫呢,不是我说,额,你没有把他随随便便丢在外头吧?”
清橘不确定道,毕竟她之前看过的小说电视剧里面,什么主角假扮成什么侍卫太监的,都是直接扒了那人的衣服然后把人随便丢在角落里。
“没有,我只是将他送去外面了,有人接应。这几日,他都是安全的。”
杭逍像是看出了清橘的想法,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清橘也赶忙松了口气,欣然道:
“那就好,有你在啊,今晚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担心了。”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很像是情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杭逍笑着揉了揉清橘的头,然后轻叹了一声。
清橘抬眸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叹气。
“今日让你一个人留下来面对他们了,是我的错。”
“那种情况你留下了更危险好吧。”清橘揶揄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再说,后面那两个人就对上了,如果你不走,恐怕我的处境会更难。”
清橘将后面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和杭逍讲了一遍。
“直接将南疆王放倒?”杭逍听到这一段时微蹙眉。
“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是吧,出云想要对付南疆王居然这么容易。之后他应该是要将季连浮月和那些人的记忆清除了。这个出云,比我事先想的厉害太多了。”
如果不是知道现在出云不会动她......
“我倒是觉得他说冲撞南疆王会遭到天罚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
杭逍沉思了片刻后说道。
清橘投以好奇的目光,想听听他的说法。
“我之前所了解到的南疆的情报,有关南疆朝廷得到的消息都是南疆王和国师的势力相当。不要小看季连浮月,当年他回到南疆时孤身一人。能成为现在的南疆王,就能看出他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嗯,那你说天罚会是什么样子呢?”清橘很快就接受了杭逍的说法,然后提出另外一个问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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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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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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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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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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