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返身沿西边而去,不仅可以发现这座桃林像蛋白包住蛋黄一般围起了庸镇,更能在某个特定的地点埋下时间胶囊,等着唐三藏师徒四人日后去挖。
此时正是初秋时节,秋高气爽,沈夜和她的冒牌朋友正坐在稳健航行的飞碟上与小鸟齐肩,而另一边,真正的缪棠理将三队众人塞进了定制的臃肿太空服以后,又将他们赶进了一辆形似迷你小巴、且尚未完工的飞船。一行人摇摇晃晃地在天际打圈,天上碧空如洗,几乎没有障碍物,然而她们却像在石子路上骑单轮车。这次的体验与她们初次集合时一同乘坐悬浮板一样糟,只是有两点不同:
一、缪棠理告诉大家如果有人晕船,“请想想我们死亡的概率高达62%”,“对死亡的恐惧会帮你克服掉想要呕吐的感觉”。如果不可以,她又说,她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人丢出去,因为是他们自己硬要跟来的。石一就“为什么是62%”提出了疑问,“难道这次去史莱姆四就这么危险吗?”缪棠理笑了起来,却不是因为嘲讽,而是因为石一真的傻的可爱,“当然不是,”她笑着答道,“我说的是飞船有62%的概率坠毁,毕竟,”她为了把“危险警告”的红标去掉,期间一直在敲打操作仪,现在,她显然有了不敲的理由,“危险警告上是这么写的。”
二、请再读一遍一,并且关注缪棠理的反应。她真的很糟很糟。www.xiumb.com
当缪棠理被石一的无知逗笑时,沈夜将脸贴在飞碟的窗上,挑战着自己视线能扩大到的最远点。她们乘坐的飞船只有两个玻璃小窗,但在她的冒牌朋友在看到沈夜对风景这么痴迷以后,点了一个按钮,将飞船的上半部分都透明化,方便沈夜调整视野。后者惊呼了一声“哇”,好像一个第一次去游乐园、并且亲眼见到了童话成真的小女孩一样。“缪棠理”盯着正前方开船,问沈夜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片桃林。
“见过,但我没想到它离镇上有这么近。那时是春三月,桃花也不稀奇。”沈夜仔细想了想,“我还以为只有零星的几株不肯谢,结果竟是一整片——原来它秋天也会开吗?”
她这句话是在问身边人。“缪棠理”像是被安装了反应机制一样,总要在开口之前都先对沈夜笑笑,“别的不会,但这里的会。而且四季都开。我猜,这也是庸镇的奇观之一吧。”
“之一?”沈夜回头看它。
“嗯,除了异常的气候影响因素,还有人文因素。比如,在母本超前未来知识的影响下,全球各地或多或少,都有了一定程度的科技发展——就连隔壁的俗镇也不例外。虽然有些领域作为母本的短板并不囊括其中——特别是时尚领域。这一产业相较于其它产业基本没有被改革,目前,它只能依靠少部分设计师缓慢摸索出新的潮流,但仍算有进步。反观庸镇,这里的衣、食、住、行都完全按照旧俗,什么都没有改变。最有趣的是,庸镇的百姓最先接受了超前的思想,却没有人主动提出要革新技术。我猜大概是这里的物欲很低,毕竟原住民们都非常随和,犯罪率为零。目前记录在册的罪犯们,都是外镇来的人。而且——神奇就神奇在这里,除非达到某个特定的条件,否则,如果想要成为庸镇的一员,就只能先通过俗镇的筛选。”
“你是说……”沈夜以为它说的“母本”是指小纳米机器人的母本,并没有因此而生疑,“想要住在庸镇,就先得去俗镇?”
“说‘住’不够准确。准确地说,应该是‘具备留下的资格’。一般人想要去庸镇是找不到路的,必须先从俗镇打探庸镇的消息。”
“可是……我就没有先去到俗镇啊?”
“这就是我刚刚说的神奇之处,你显然达到了‘某个特定的条件’,略过了俗镇的考核。但至于这条件是什么,就跟俗镇的筛选标准一样,还是个未知数。如果只有‘超然物外’、或者‘心地善良’的人能进入庸镇还好说,但从实际出发,显然某些恶人也能通过考核。这些外人在特性上没有统一的交接点,母本对此也感到很诧异。目前,我们只知道俗镇成为了庸镇的中转站,至于其它的——从数据来看,越来越多的群体开始向庸俗聚集了,”它停了停,“这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
“因为这代表着很多势力都注意到了这个地方。”
“然后呢?这为什么不是好事?”
“坏就坏在这里,”它说,“庸俗市并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
“一定会很差吗?”
“难说。”
沈夜盯着自己的这位冒牌朋友,“没关系,”她认真地说,“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片刻的沉默过后,“缪棠理”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太会相信人了”,但还来得及沈夜答话,它便又岔开了话题道,“要下去看看吗,”它这次没有笑,“你似乎很喜欢这片桃林。下面有灵鹿。或许会带你找到五色露。”
“那是什么?”
“一种包治百病的神药。”
“那算了,你已经没得救了,”沈夜反倒笑着说,“我们先去看海吧。”
“缪棠理”点头,加速。三分钟后,她们将以近光速到达未曾开发过的海边,亲身感受到金沙与净海的完美配比。相较于另一边真正占用“缪棠理”名字的人,三小时后,她即将带着几个唇色都褪尽的游缴在史莱姆四上做自由落体。
方拓和张彪彪抱着臂岔开腿,好像石塑蒸桑拿一样定在原地,但其实紧张到忘了该怎么呼吸。沈玉尘坐在副驾驶座上,咬着牙,一会看看心不在焉的司机,一会看看陆地和死亡到底还差几里出现。石一紧紧抱着张彪彪,不仅是动作,就连眼睛也像是哭过的花栗鼠。他感受着船内剧烈的颠簸,指尖和脸色一起发白,饶是忍不住叫了出声,“缪姐姐!”他嚷的时候好像要连带着吐出自己的心脏,“现在怎么办啊!”
“你听过急速坠落时,原地起跳就可以抵消部分伤害吗?”
“所以我们一会要起跳?”
“不,我只是给你科普一下,”缪棠理回头,“这样做一点屁用都没有。”
“缪棠理。”沈玉尘因为咬着牙,只动了动嘴皮。“别吓他。”
石一欲哭无泪,又继续问道:“缪姐姐,你实话和我说,现在是我们那62%吗?”
“不是啊,现在是自由落体,每个火箭都要——噢……”她随后说了一句让在场一众都恨不得掐死她的话,“我们坐的不是火箭。”
缪棠理望向沈玉尘的双眼,里面夹杂着不安与听天由命,却半点没有的责怪她的神情。她开口,又闭上。却不像沈夜身旁的冒牌货一样觉得话语会打破眼前的这一份美好。“你怎么不来?”沈夜朝“缪棠理”招手,早就踢掉了鞋子在浅海里踩出水花,“喵喵!”
“我看你玩就——”它的答话被沈夜扬起的水珠打断,顺着它的轮廓滴落。沈夜笑嘻嘻地等它反应,却被对方的一个虎扑逼得退了开来。“让你泼我!”“缪棠理”学着沈夜的样子拉起了水链,两人在金色的沙滩上相互追逐,零碎的海水与浅海细腻的泡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挂在她们彼此的头发上。直到沈夜拦腰抱住“缪棠理”,对方开口求饶,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在岸边,肩靠肩地坐了下来。
“你应该知道……”“缪棠理”喘气时也笑得温柔,“这……这不是回合制游戏吧?”
“我知道啊,”沈夜已经恢复过来,“不过你看看你这体力。如果我不停下来等等你的话,你哪能泼到我啊。”
“Goodpoint.”
“什么?”
“我在夸你聪明。”“缪棠理”胡乱地揉了揉沈夜的脑袋,“你想吃冰吗?”
“你是说你放进酒里的那些?”沈夜表情一皱,做出嫌弃的表情,“不了。”
“那些含有能分解酒精的酶。不过我说的冰不是这个,是刨冰。”
“刨冰?”
“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个市镇,那里有卖刨冰。”“缪棠理”说话间用手表投影出了刨冰的模样,它看起来足有一只椰子那么大,像一座开满樱花的富士山。
“哇……看起来好漂亮。”
“也很好吃。”
“那我们等什么?”沈夜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抖掉沙子,又拉起了“缪棠理”,“对了,”此时的“缪棠理”刚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松开抓住沈夜的手,“你刚刚说,那些冰是拿来分解酒精的,那你喝来干嘛?”
“因为抽刀断水水更流。”
“……什么?”
“缪棠理”本来想说母本是个太过清醒的人。她知道用酒麻痹神经不能解决任何事,只能短暂模糊观测者的意识,然而,她同时又逃不过这失意的仪式感。在这种进退维谷的选择之中,聪明绝顶的母本决定取个平均值,即喝一大堆不会醉人的酒。这种保留了口感、但牺牲了可能会产生美梦幻境的做法有利有弊,也许母本需要的仅仅只是找一个可靠的人谈谈自己的过去。或者等一个人问起这些事情。
但它毕竟不是母本。所以它只是笑了笑。
“没什么。”它说,“我们应该快点出发,免得要排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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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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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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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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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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