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知县胡礼贞身着官服,神色之间满是凛然。
从和高文柏正面冲突后,这几天他完全被架空,做事可以说是处处掣肘。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用各种手段收拾了几个大户。
今天,本来他打算再出去转转,却从府衙来了信使,告诉他一会儿知府就到。
所以现在,胡礼贞就只能待在县衙,等高文柏过来两人过招。
大概半个小时后,县衙外传来了动静。
县丞主簿等人都出去迎接,唯有胡礼贞仍坐愿位,整个人丝毫没有动弹。
没一会儿,知府高文柏走了进了,神色之间满是阴郁。
进入大堂,高文柏厉声质问:“胡礼贞,你放肆,上官到来,为何不迎?”
从椅子上起身,胡礼贞平静答道:“高府台,大晋律那一条说了,上官到场务必亲迎?”
“你……”
对此,高文柏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这确实不是法律规定。
冷笑两声,为自己掩盖了尴尬,高文柏从随从手中接过公文,说道:“这是吏部的公文,因你掠夺民财,专横跋扈,本官上奏朝廷后,吏部免去了你的知县之职!”
近期各种变动非常大,只要理由足够充分,只且非赵延洵亲自任命的官员,免掉一个知县不算很难。
当然了,这也得许多人合力才行。
听到高文柏这番话,胡礼贞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给他看!”
县丞从高文柏手中接过公文,然后将其放到了胡礼贞书案上。
仔细看去,胡礼贞双手紧握,眼中有怒火燃烧。
见胡礼贞这幅表情,高文柏心中大感畅快,今日他亲自前来,就是为了眼前一幕。
紧接着,高文柏冷声道:“此人已非知县,好像已不该坐在堂上!”
旁边欣然会意,作势就要上前撵人。
“我自己会走!”胡礼贞怒斥。
虽已被免去知县,但他仍有一股浩然正气,此刻含怒一吼,直接把现场众人镇住。
言罢,胡礼贞一甩袖,然后起身离开了大堂。
看着胡礼贞的背影,高文柏冷笑道:“一会儿随本府回去,臬司衙门的人正等着你!”
按察使司的人在等着,意味着还要追查胡礼贞的罪过,显然高文柏是下了死手。
对于高文柏的狠辣,县衙内众人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没一会儿,胡礼贞收拾好了东西,被高文柏带着离开了县衙。
为了刻意羞辱,高文柏惺惺作态,以可怜他徒步艰难为名,强邀他一同乘坐马车。
“你也三十来岁了,知县任上干了五年,怎还如此不明事理?”
“如今落得这步田地,也是你咎由自取!”
面对奚落,虽然此刻已经丢了官,虽然还将沦为阶下囚,但胡礼贞根本没有服输的想法。
“天日昭昭,你们猖狂不了多久!”胡礼贞怒斥。
冷笑一声,高文柏说道:“你可真是头脑简单,落得现在这步田地,你以为只是我一人之意?”
眼下胡礼贞将被问罪,高文柏的心情还算不错,便起了给胡礼贞上一课的想法。
只听他接着说道:“历来做官,都得攀附上司,拉拢乡贤,组成联盟,利益一致……”
“在任时才能如鱼得水,施政才能面子光烫,如此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言及于此,高文柏语气变冷,说道:“而你做官,不但没攀好关系,还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大家自然要收拾你!”
“所以你想错了,不是我要打压你,而是官场容不下你!”
高文柏本以为,自己这番话能打击胡礼贞,可后者此刻全然无感。
“高府台,你以为说得多,自己就是对的?”
“天日昭昭,你们会有遭报应的时候!”
谷瓍</span>眼见胡礼贞如此顽固,高文柏本想嘲笑他迂腐,但看到对方淡定自若的样子,高文柏根本笑不出来。
“带他下去!”高文柏冷冷道。
继续让胡礼贞坐在车上,只会让他感到难受,自然是眼不见为净。
“哈哈哈……”
听着胡礼贞畅快的笑声,高文柏只觉无比刺耳。
从县城到府衙,足足耗费了半天时间,当赶到时太阳已经落山。
可当高文柏踏进府衙,却发现了除了按察使司来了人,连京畿巡抚陈雨山也来了。
除此之外,衙门里还有一位陌生官员,高文柏对其毫无印象。
高文柏连忙迎向陈雨山,问道:“大人,您这是?”
谁知陈雨山根本不看他,而是转过身对那陌生官员,说道:“刘大人,此人便是高文柏!”
陈雨山的介绍,让高文柏感觉到不妙。
正常跟人介绍,都是先称官职后言姓名,那有陈雨山这般直呼姓名,就好像……关系生分一样。
“大人,敢问这位是?”
转过脸来,陈雨山脸上笑容消失,说道:“这位是都察院佥都御史,刘景辉刘大人,专门来查你的事!”
如此年轻的佥都御史?很大可能,是陇右过来的那批人……高文柏暗暗想到。
还别说,这厮脑子确实转的快,很敏锐捕捉到了信息。
来查自己的事?自己犯了什么事?
“你就是高文柏?”
不管对方多么年轻,人家不但品级比自己高,而且与皇帝关系亲厚,绝非是自己可以轻视的。
想到这些,高文柏极为谦卑答道:“是!”
“外面那个就是高会知县胡礼贞?”
“此人是胡礼贞,却已被革职!”
刘景辉瞥了高文柏一眼,随即说道:“没错,他确实已经不是高会知县,而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
听到这话,不止高文柏感到震惊,大堂外的胡礼贞同样如此。
这到底什么情况?一会儿罢官,一会儿又是监察御史。
见陈雨山等人不说话,高文柏直到自己惹上了麻烦,但此刻他还是尽力维持淡定,问道:“大人,您莫非是在说笑?此人才因罪革职,怎又能到都察院去任职?”
“罪?什么罪?有何证据?”
连问三句,刘景辉拿出公文,说道:“这是吏部的最新任命,你要不要看看?”
高文柏刚想去接,却被陈雨山狠狠瞪了一眼,下一刻他便浑身冒冷汗,人家正主都没看他凭啥看去。
冷哼了一声,刘景辉大声道:“胡礼贞,还不赶紧接过任命!”
此刻,胡礼贞感觉像做梦,因为这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
从一个知县,到都察院御史,他不但没罢官反而升官了。
走进大堂,从刘景辉手中接过公函,看着那熟悉的吏部大印,胡礼贞顿时热泪盈眶。
朝廷终究还是有正气的,这天下终究是希望的!琇書網
大堂内众人各有心思,却听刘景辉肃然道:“春季加征赋税,有人趁机掠夺民财,皇上龙颜大怒,特命三司及户部严查!”
“龙应府该项事宜,由监察御史胡礼贞负责!”
看向胡礼贞,刘景辉脸上难得露出笑容,说道:“胡大人,从现在起,你就是奉旨查案了!”
听到刘景辉最后这一句,高文柏整个人都僵住了,紧接着无尽恐惧萦绕在心。
胡礼贞做知县,就能搞得他焦头烂额,如今让他成了钦差,还有自己的活路?
此刻高文柏总算明白,为何陈雨山态度冷淡,原来这老家伙收到了风声,竟是想要提前做切割。
想着这些,高文柏却听耳边传来胡礼贞的声音。
“高大人,你还好吗?”
下一刻,高文柏急火攻心,竟直接晕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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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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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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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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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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