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宇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射向了陈小雪。
陈小雪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似乎魂儿已经飘到手中那本书里去了。
陈铭宇开门见山地问同寝室的老王:“陈小雪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老王家与陈小雪家同住一个小区有二十多年了,那是市机械厂的职工宿舍区,陈小雪的父母在世时,与老王父母同是机械厂这台大机器上的零部件,不同的是,陈小雪的爸是发动机,官居副厂长,老王的爸只是颗螺丝钉,是个小小车工。但两家同住一个小区里,已经有20多年了,用老王的话说:那是青梅竹马啊!
陈小雪父母出车祸的事就是老王给透露出去的。
这次,老王有点不想回答陈铭宇的问题。
他把头摇得像个螺旋桨,闪烁其词地说:“别提人家那事儿了,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我瞎说不好。”
一同住了三年,陈铭宇太了解老王了。
陈铭宇只好请客。
校门口的小饭店里,一个糖熘里脊,一个排骨炖豆角,一个尖椒炒土豆,就把老王拿下了。
老王有点喝高了,舌头有点短,但发音不清并不妨碍他向陈铭宇讲述陈小雪父母的死因,而且讲得还更详细。
原来,四年前的一天晚上,陈小雪父母开着一辆桑塔纳从朋友家回来,路上被一辆卡车撞下河堤,肇事的司机开车逃逸了,陈小雪的父母都被卡在座位里,动又动不了,也没有人发现,结果硬挺了一夜,快天亮时才因为流血过多死去,如果那个司机有一点良心,救人或者报警,他们两个根本就死不了。
陈铭宇的脑子里豁然开朗,一些细节忽然像蛛网般联结起来,他终于想通了。
他把老王一个人扔在那里,自己直奔女生宿舍楼而去。
陈铭宇进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林晓、夏萱、陈小雪都在床上看书,屋子里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m.χIùmЬ.CǒM
林晓和夏萱挤在靠门的下铺看《丽人》,只翻页,不说话。
没人规定不许说话,可好像就有种无声的力量在压制着林晓,她一出声就觉得心里发虚。
陈小雪则躺在对角的上铺,微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上去像一尊苍白的骨雕。
看到陈铭宇走进来,林晓很诧异:“你怎么来了?”
陈铭宇没回答,他信步走到陈小雪的床前,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嘲讽的说:“你的戏导得挺像那么回事嘛,如果去做导演,一定能得奥斯卡!”
他打算主动发起攻击,像豹子一样一口咬住陈小雪的喉咙,让她无法躲闪,乖乖就范。
可陈小雪仿佛没听见一样,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别跟我装神弄鬼了。”陈铭宇忍无可忍,高声叫喊起来。
林晓很紧张,大声喊他:“陈铭宇,你干嘛?”
夏萱则不知所措地直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茫然。
陈铭宇一口气的说下去:“你不要再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在搞鬼。林晓那件事你看见了吧,那天晚上你目睹了全过程吧?”
碍于夏萱在场,陈铭宇没有点明林晓骑车撞人,只以“那件事”来指代。
“林晓从家里回来那天晚上,只有你们俩在寝室,你还神神鬼鬼地不开灯,接着林晓就听到婴儿的哭声,她以为是鬼,哪有什么鬼,就是你在捣鬼。”
“今天早上,又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同在寝室,怪事就又发生了,没那么凑巧吧?不过你那点伎俩也太小儿科了吧,是在网上下的小孩哭声吧?你什么时候把它输到林晓手机,设置成铃音的?应该是昨天半夜吧?昨晚上10点多我还给林晓打过电话,当时她的手机挺正常的,是半夜里你动的手脚吧?”
“早上,你看到夏萱出去跑步,寝室里只剩下你和林晓两个人,就给林晓发了那张婴儿脸的图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是网上的吧?你知道她这两天精神恍惚,看到图片肯定会往鬼魂上想。这时,你再拨打她的电话,让那个铃声适时地响起,把她吓个半死,看她害怕的样子你感觉很爽,是吧?”
“你是个心理变态的女人。你父母死了,我们为你难过,但那与林晓有什么关系,要怪你应该怪那个司机,是他害死了你的父母,有本事你去找他呀!!”
陈小雪一直一声不响地听着,直到最后一句话,她突然被激怒了。
她猛地坐起来,对着陈铭宇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别提我的父母,别提我的父母,你给我闭嘴,闭嘴——!!!”
她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表情既痛苦,又可怕。
她继续喊:“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其实你知道什么呀?你以为你说得都对?对什么呀?你不过是个自作聪明的笨蛋!”
这时候的陈小雪,与平时相比,反倒更像个正常女孩子。
陈铭宇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陈小雪要不是个女的,他早动手了。
“有胆子做,别没胆子承认。”他讥讽地说。
陈小雪剧烈地喘息了一阵,又恢复了一贯冷漠与平静,最后说了一句:
“你随便怎么认为,这是你的事。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造孽,就得接受惩罚。”
还不承认?还恐吓我?陈铭宇都要气爆炸了。
他指着陈小雪的鼻子丢下一句狠话,“我警告你,别在搞晓晓,如果她有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他一脚踹在床架上,摔门而出。
林晓则愣在床上,陈铭宇的话,她好像听懂了一些。
她偷瞄了一眼陈小雪,觉得自己应该恨她才算正常,可她恨不起来,她的怕比恨要多得多得多。
陈铭宇坐在林晓床前,一声不吭,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又来了,他恨恨地想,距离上一次,还不到两天。
他刚警告过陈小雪,在他看来,她应该有所收敛,林晓不会再受到类似前几次的惊吓了,谁知道林晓又出事了。
林晓刚刚苏醒过来,看样子似乎就要崩溃了,她狂乱地挥舞着双手,一直在哭喊:“不是幻觉……他是真的幽灵……他就在那,我看到他了,我还摸到了他……皮肤像死人那么冰凉……”
她面无血色,喊叫不止,陈铭宇能做的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半小时前,他接到了夏萱的电话,夏萱哭唧唧地说林晓出事了。他赶到时,林晓正直挺挺地躺在水泥地上,人事不省。
陈铭宇把她搬到床上,她软得像一团棉花。
他想起电视剧里某个角色昏倒了,旁边的人就会紧掐他的人中,然后那个人便会悠悠醒来,开口说话。于是他也手忙脚乱地胡乱掐了两下,没想到居然有效,林晓真的醒了。
原来电视剧里也有不是瞎编的地方。
醒过来的林晓脸白得像一张纸,不光是脸,还有嘴唇,毫无血色,而且不停地哆嗦。睁开眼睛,她喃喃自语:那不是幻觉,幻影是摸不到的,但我摸到他了。
然后她开始声嘶力竭地哭叫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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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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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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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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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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