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说:“我知道。过几天,剧团要来一些学员,前天韩厨师说怕忙不过来,我让他找个人帮忙。”
“你见过那个女人吗?”
“没见过。怎么了?”
“她就是袁鱼肠剧本里那个穿老式蓝布衣服的女人。”
团长明显吃了一惊,半天没说话。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对莫莫说:“韩厨师说她是外地人,姓周。”
“袁鱼肠的剧本里的那个穿老式蓝布衣服的女人也姓周。”
团长的脸色更难看了。
莫莫用颤抖的语调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最后,她眼巴巴地说:“我不想回去住了,你给我安排一间宿舍。”
团长犹豫了一下说:“我要离开剧团了。”
莫莫愣了一下。
团长又说:“我病了,要去住院。”
“什么病?”莫莫问。
“前几天我去医院查体,今天结果出来了,你看看吧。”团长把桌子上的体检报告递了过来。
莫莫的脸色更加阴郁了。
团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
莫莫越听越害怕,她终于触摸到了一股阴森森的鬼气。
团长站起身走到莫莫面前,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说:“莫莫,你说谁是五兔子?”说完,不等莫莫回答,他已经拉开门,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团长没有再回来。
他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下午,莫莫没有事,她在剧团的院子里慢慢地走。活了二十多年,她第一次觉得阳光是如此美好。
院子里没有人,空空荡荡。
水井里,不时飘出青蛙的叫声。
现实和故事越来越相似了。
李无帽走出来,用粉笔在黑板上写着什么。
莫莫过去看。
李无帽一边写一边说:“过几天,剧团要来一些学员,要安排人员值夜班。”
“怎么安排的?”莫莫问。
“老规矩,按姓氏笔画排序。”李无帽写完了,扭头看着莫莫,意味深长地说:“你看看吧。”
莫莫看了看,排序是这样的:韦孚、田芒种、陈瓜瓜、李无帽、周莫莫、周娈、老胡、袁鱼肠、梅妆、韩厨师。前面忘了说,团长叫韦孚。
李无帽说:“团长病了,我替他值班。”
莫莫没说什么。
李无帽又说:“你是第五名。”说着说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第五名?
五兔子?
莫莫悚然一惊。
“你是第五名。”李无帽又重复了一遍,走开了。他虽然只字不提那首童谣,但是莫莫认为,他一定是在暗示莫莫就是五兔子。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
莫莫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那首童谣,越害怕越赶不掉。
天很蓝,太阳有些晃眼。
莫莫慢悠悠地走。那首童谣藏在她的心里,散发出一阵阵恐怖的气息。她忽然很怀念以前的日子。确切地说,是和团长走到一起之前的日子。
那时候,她的心里充满阳光,看见谁都笑,和大家的关系很不错。后来,她和团长好了上,和大家的关系慢慢地疏远了……
不知不觉,莫莫走到了食堂。
周娈坐在门口剥蒜。
莫莫走过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忙着呢?”
周娈冲她笑了笑。
“值班表排出来了,你是第六名。”莫莫又说。
“知道了。”
“我是第五名。”莫莫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神情。
周娈又冲她笑了笑。
“你刚来,不应该安排你值班。”
周娈又笑了笑:“没什么。”
莫莫也坐了下来。
食堂对面就是小礼堂。坐在食堂门口,能看见小礼堂外墙上用粉笔写的那首童谣。那些字很秀气,似乎是出自一个女人之手。
莫莫不时打量周娈。
在周娈眼里,莫莫似乎不存在,她专心致志地剥蒜,始终没停手。
莫莫看着墙上的那些粉笔字,一字一字地念起来:“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
其实,她不用看也能倒背如流。
周娈的注意力被莫莫吸引过去,盯住了她。
念完了,莫莫问:“你说,这首童谣是什么意思?”
周娈思考了一会儿才说:“这首童谣里藏着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莫莫一下就绷紧了神经。
周娈的眼睛里射出奇异的光,字正腔圆地说:“你猜。”
“我猜不出来。”莫莫实话实说。
“你就是五兔子呀。”话音刚落,周娈就笑了起来,是那种憋不住迸出来的笑。
莫莫差点儿从凳子上滑下来。
周娈扫了她一眼,很平静地说:“和你开个玩笑,别介意。”
莫莫的心“怦怦”地狂跳,半天才平静下来。
周娈站起来,说:“这首童谣里,确实藏着一个秘密。”
莫莫定定地看着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什么秘密?”莫莫小心翼翼地问。
“五兔子其实不是五兔子。”周娈的脸上浮现出一副很奇怪的表情,看不出是兴奋,还是忧郁。
莫莫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能知道了。”说完,周娈端着剥好的蒜,进了食堂。
难道她是在暗示整件事马上就要结束了?莫莫心里的疙瘩更大了。她盯着写在墙上的那首童谣,脑子里想着排班表,思考对策。
如果莫莫是五兔子,以此类推,那周娈就是六兔子,老胡是七兔子,袁鱼肠是八兔子。梅妆和韩厨师与此事无关,略过。按照那首童谣字面意思理解,事情经过是这样的:莫莫死了,周娈把她抬到一个地方,老胡挖了个坑,袁鱼肠把她埋了。
先不管周娈一个人怎么抬莫莫,想另外的问题:是谁杀死了莫莫?动机是什么?Χiυmъ.cοΜ
莫莫认为,大兔子也就是团长生病是个引子。团长不在,副团长在剧团就能只手遮天。只要当上副团长,就能掌控整个剧团。最有希望当上副团长的是莫莫和袁鱼肠。莫莫上面有人,袁鱼肠有才华。
想到这里,问题又来了:团长生病之前,这一连串的故事就开始上演了,难道阴谋的制造者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想不明白的事先挂起来。
最后,莫莫得出了结论:整件事应该是袁鱼肠一手策划的,周娈是他的帮凶。或许,李无帽、老胡和陈瓜瓜才参与其中了。
怎么办?
一走了之是最好的主意。只要莫莫离开剧团,袁鱼肠应该不会再害她。问题是,莫莫不能走。为了能在剧团站住脚,能当上副团长,她已经付出了太多,甚至包括身体,她不想前功尽弃。
韩厨师骑上三轮车,买菜去了。他回头看了莫莫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食堂里只剩下周娈一个人。
莫莫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罪恶的念头:杀了周娈。周娈应该是阴谋的执行者,她死了之后,阴谋就会终止。
莫莫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她强迫自己赶紧忘了它,可是,罪恶一旦萌芽,就会迅速蔓延,让人身不由己。
她顺着这个念头继续往下想。
杀了周娈之后,尸体怎么处理?
剧团的围墙很高,只能走大门出去。问题是,老胡在门口守着。或许,他也是袁鱼肠的帮凶,肯定会密切注意莫莫的一举一动。
只能把尸体藏在剧团里。
藏哪里呢?到底应该藏哪里呢?
莫莫四下看,终于把目光停留在了那口水井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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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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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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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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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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