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爷悠悠的对我说道,听着他的言语好像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虽然并不是那么咬文嚼字,但也绝对不是肚子里没有半分墨水的人。
钱大爷一边用洗衣机将洗衣服,一边抽着一根烟,然后对我谈起自己的一生。
那是从他出生开始平淡而惨烈的一生。钱大爷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的一生,苦难的一生。
“1952年农历5月22日凌晨3点多钟,我出生在青春市无棣一路29号3楼的一个房间里。那年是闰五月,我是前五月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从几岁开始记事的。
我记事时我父亲是在青春市工商联上班工作。我记得有一个老曹和老黄有时候到我们家串门。老曹家住在无棣三路,他家有好几个孩子,我有两个姐姐,可能和他家的孩子年龄相仿,要不怎么他家的孩子有时到我家来玩,我的两个姐姐也到他们家去玩呢?有一次我两个姐姐还领着我到他家去玩。他家里也没有什么摆设,我记得就是他家的窗户挺大,比我们家的窗户大,在屋里能看见外边的事情,花草绿叶的,应该是一楼。
有一年是大新正月,老黄上我们家拜年,还送给我一个泥老虎。那泥老虎中间是用牛皮纸连在一起的,拿在手里用两只手一按一按地,还发出嗡嗡的叫声。我娘管这只泥老虎叫黄忠虎,老黄长的四方大脸,身材魁梧,就像三国演义里的黄忠,其实他的名字不一定叫黄忠,我娘这个人最爱给人家起外号了。到现在我们家里还保留着一张青岛市工商联全体工作人员的合影,老曹和老黄我还能认得出来。
无棣一路29号是两个石头跺子安着两扇大木门的门口。门上钉着蓝色的门牌号。院里南北两座楼,我家住北楼。现在想起来其实楼不大,都是三层小楼。每层楼三个房间,住三户人家,三家共用一个厨房,厨房里有三个炉灶,一个厕所。听说在解放以前的时候,我们家自己住着这一层楼。南楼里面什么样,我就记不清楚了,好像里面有走廊,走廊两边有门口,还都是木板地。
出来29号大门,往左一拐,到了楼头,就是往下去的台阶,下了台阶就是无棣二路,路这边是往上去的台阶,上去台阶就是凉河路,顺着凉河往前一走,就是青春市最大的医院,市立医院。往下去的台阶那边是无棣一路小学,我二姐就在无棣一路小学上学。
我大姐在吉路小学上学。台阶那边有一个水果摊,是我家一楼的一个白头发的老妈妈在那里卖水果、糖果和小学生用品之类。大家都叫她卖糖老妈。卖糖老妈家就三口人,她女儿和一个孩子,她女儿叫牛凤霞,牛凤霞在一个托儿所当老师,打扮的很好看,净穿好看的衣服。牛凤霞的女儿叫艳琴,艳琴和我同岁,我们有时候就在一起玩。听说牛凤霞的丈夫在港湾区是个商人,岁数挺大,不经常回来。一楼还有一个叫小战战的,南楼还有一个叫小金龙的,我们都同岁,经常在一起玩。小金龙很野,很活泼,我和他在一起玩就害怕他。小金龙还有哥哥、姐姐。
我还记得我那时小,还不能自己上厕所,拉屎就拉在床前的地上。拉完屎就撅着腚喊人来给我擦屁股,我大姐要是在家,我娘就叫她给我擦屁股,打扫屎。我大姐不干,我娘就拿着笤帚疙瘩比量她,我大姐怕挨笤帚疙瘩,就给我擦完屁股再拿煤铲子上炉子底下铲点煤灰撒在屎的上面,把这泡屎打扫出去。
白天,像我这么大的孩子,人家有的都上托儿所了,我看见心里也眼馋,我好像也提出过要上托儿所,但是,我大大不送我去。我就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地玩。在我家房门口露天走廊的铁栏杆上,拴着一个布扣子,我就把这个布扣子,挂在肩膀上,使劲地拉。嘴里还唱着;‘拉崖挣钱,拉崖挣钱。’
那时有些家庭困难的孩子,十六七岁了,星期天不上学,就拿根带钩的绳子,上那些有坡路的地方等着,看见有拉着货物的人力车,就问用不用帮忙拉崖。要是有用的,就能挣五分钱或者是一毛钱。
我两个姐姐都上学去了,怎么还不回来,我就盼着我两个姐姐快放学回来,好领着我出去玩。两个姐姐,大姐比我大八岁、二姐比我大六岁。当然,我最想的是我大姐了,我俩从来不打仗。
有一天,我娘给我买的油条吃,我就不舍得都吃光,留存一根我大姐放学回来给她吃。我就到楼下大门外连望在等。
等啊!等啊!我大姐怎么还不回来!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就馋的忍不住了,回来把这根油条掐下一小块来放进嘴里吃了。我就再出去连望在等。
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大姐还是没回来。我就又忍不住馋的回来掐下一块来吃了。就这样我也忘记出去望了多少趟,回来掐了多少次。一根比筷子还长的油条,叫我一次一次的掐的就剩下和火柴棍那么长一块了。这会终于望见我大姐了,我高兴的迎上去和我大姐一块上楼回家。我赶紧把那块像火柴棍那么长的油条给我大姐吃。
南楼一楼的一个房间里,新搬来两个南方人。有时候每到晚上,挂着白窗帘,电灯通亮,传来很好听的拉手风琴的声音。我听着真好听,心想,要是在白天,我一定跑到跟前去听。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
满院的人家,每到晚上,都能听到悦耳的手风琴的声音。听大人说;“新搬来的那两个南方人,是在港务局工作的。”
有一天,我自己把着露天走廊的铁栏杆在那里玩。我看见那两个南方人站在那里,早晨的阳光格外灿烂,最先照着那两个南方人,他俩一个正在刷牙,一个穿着雪白的上衣,扎在腰带里,很是好看。
我就朝着那两个南方人大声喊话;“哎!您是南方人?”
那个南方人就回答;“是啊!”
我又问;“您会拉手风琴?
那南方人就;“嗯”
“您搞了对象了没有啊?”
“还没有啊!”
我也不知道我那时那么小,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就在这时,我娘从屋里出来,扯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拎到屋里去了。
我从小最喜欢绿颜色,最讨厌的颜色是黄色。有一天我大姐给我带回来一个戒指,是金属的。但绝对不是金,却是黄颜色。
我最讨厌的就是黄颜色,我说给我换个绿色的,就是不给我换个绿色的,我就哭开了,哭的那么凶,打着滚哭,哭地都呛过去了。还有一次,我姐姐还给我买了一个小手风琴,这手风琴是用纸做的,是个绿色的,我又喜欢又高兴。
这手风琴按在两只手上,一拉一缩地,发出像手风琴一样的声音。因为它是用纸做的,不抗玩。玩了几天之后,就玩破了。在这手风琴一头的硬纸壳上,有一个铜哨子,我把它拆下来,这铜哨子是个凸型的空壳,差不多有中山服纽扣那么大,一边有一个小眼,放在嘴里,吹也响,吸也响,一吹一吸都响。Χiυmъ.cοΜ
我也知道怕不小心咽到肚子里去,就放在嘴唇里边牙齿外边也吹也吸。有一天一不小心,吸到肚里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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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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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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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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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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