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孟丹儿的左脸。孟丹儿酿酿跄跄瘫倒在地,右手手肘重重地磕在地上,腕子上她亲娘留给她的翠玉镯子登时碎成了三段。
晋王始终没有扶她,任由孟丹儿红着眼睛,捧着她娘生前留下的唯一遗物,恨得将嘴唇咬的流血,整个人都在发抖。
孟丹儿从来不曾想过,权势会把一个人会变成这样,变得如此阴鸷,蛮横。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阴鸷,固执的,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众多女子里选择了孟丹儿,不是因为容貌,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一样,一样的低贱,一样的悲哀。晋王把孟丹儿当做这世上惺惺相惜,志同道合的伙伴,而孟丹儿,把这当做了爱。
自从那日两人在书房争吵之后,孟丹儿便不再抛头露面,只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卧房,就连吃饭也只是让王妈妈单独炒一道青菜端到卧房里面吃。
王妈妈劝孟丹儿:“好歹去看看王爷,夫妻哪有隔夜的仇,都是那马三小姐闹得!”
“不甘旁人的事,若是他心里有我,就会主动来找我,他若心里没了我,我还到他眼前去做什么?讨嫌么?”
孟丹儿心里有一股怨气,终究是意难平。怪就怪在她曾经太爱晋王了,爱到肠断肝裂,爱到深入骨髓,爱到可以甘心陪他去死!
可是,她已经看不清自己在晋王眼里到底算什么?是妻子?还是一个倾诉的道具?或许只是一个宠物罢了,他愉悦时便赏她个笑脸,不快了就可以任意践踏她,让她给别的女人,给他的前程做垫脚石。
晋王始终觉得自己没做错,是孟丹儿变了,以前的孟丹儿只会顺从,服软。就如同二人洞房初见那样,她只会低着头,小心翼翼怯生生地。如今的孟丹儿,不知从何时起,长出了自己的血肉,她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依附于任何人。
其实有几次,晋王都已经站在了孟丹儿的门前。他真的是爱孟丹儿的,从小相初见,再到洞房花烛,只一眼,便定了终身。可是他亦被皇权压抑了太久,权利和爱人之间,他更侧重于自己的地位与权势。
“再忍忍,等到大业一成,我便把全天下的合欢花都送你。”这句话晋王一直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憋回了自己肚中。
……
二人再次相见,已是半年之后。马氏有了身孕,晋王的第一个孩子,晋王难得的把军政阁事物都交给旁人打理,自己全心全意的照顾马蓉蓉养胎。
孟丹儿从前也怀过晋王的孩子,那时他还只是个不受宠的晋王,进不的军政阁,只能在吏部管管小兵薄田。有人诬告晋王私吞了吏部的军饷,数额虽然不大,可圣上为了对百官杀鸡儆猴,愣是把自己亲儿子下了大狱。
孟丹儿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从后宫,到各个官宦的府衙门前,一处一处的下跪求人,磕着头恳求他们帮帮自己的相公。后来,晋王因有百官请命,完好无损的回了晋王府。而孟丹儿因劳累忧虑过度,五个月的胎儿硬生生从她肚子里滑了出去。那是个男婴,已经初长成了人形,稳婆拿着胎儿尸首给孟丹儿看时,那胎儿只有耗子仔大小。
又是一个绵雨天,整个长安城都阴阴沉沉,孟丹儿整日闷在绣房里,也懒得整理,天天吃的清淡,整个人清减了不少,与当年那个丰腴妍丽的美人已是判若两人。
忽的,一众人压着被打的半死的王妈妈闯进了孟丹儿的绣房。紧跟着便是哭的梨花带雨的马蓉蓉和满面愠色的晋王。
为首的小厮是马蓉蓉的心腹,一进门便要给自家主子争脸“老东西,你为我跪下。”
那小厮年纪不大,却有一股子蛮力,王妈妈年纪大了,老早便有了寒腿,被这小厮生生按在地上,只听“咔嚓”一声,双膝险些断掉。
孟丹儿见不得王妈妈受苦,上前与那小厮撕扯起来。
马蓉蓉仰着头,眼神比半年前更加刁钻。“今日王妈妈要往我的餐食里下药,正巧被我的婢女抓住,派人教训了几下,特拿这老贼奴来跟姐姐对质。”斩草除根,杀人诛心,马蓉蓉小小年纪便已控制的游刃有余。
王妈妈被几个小厮按在地上,脸上身上满是伤痕,一口一口倒着气。“小姐,我没有,欲加之罪,欲加之罪……”
孟丹儿上前把几个小厮推搡开,紧紧把王妈妈拥在怀里。“我相信!我一定为你做主!”
晋王看着相拥的主仆二人,他已经半年没有见过孟丹儿了,却不曾想她如今竟如此羸弱,瘦的有些头重脚轻。
“丹儿。”晋王欲言又止,他知道一切都是马蓉蓉在捣鬼,可是他需要马丞相的辅佐,他的大业只差一步就可得逞。
晋王故意黑着脸,见着孟丹儿这般凄凉,心头仿佛被磨盘碾压了一般,却又身不由己。“这个刁妇害人未遂,人赃并获。念着她伺候王妃多年的份儿上,便饶他一条性命。便撵出去吧,王妃这里如此萧条,让刘管家再多播几个下人来伺候。”
“王爷!”马蓉蓉眉毛轻挑,瞪着一双杏眼。“这刁奴背后定是有人指使,您怎么不往下查呀!”她本以为晋王和孟丹儿已经半年没见,二人早已夫妻离心,不曾想这晋王还是向着那个庶出的原配。m.xiumb.com
孟丹儿抱着王妈妈,双眼死死盯着晋王,那双原本澄澈通透的眸子,此时写满了失望与恨意。“王爷,你明明知道是这个女人陷害。”孟丹儿了解晋王,她知道晋王不过是忌惮马蓉蓉的父亲,在他心里最看重的还是权势,半年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呵……呵呵,哈哈哈!”孟丹儿嘴角不禁牵起一丝苦笑。“晋王如此行事,定会前程似锦。”
……
秋分时节,正是萧条离别之际。王妈妈被赶出晋王府不过半个月便一命归了天,反倒是当时孟丹儿给自己和晋王预备的棺材起了用处。
上等的阴沉木棺材,浸了桐油,上了大漆。这样的棺木不怕阴,不怕水,不怕土侵。王妈妈当了一辈子下人,死前被骂做刁奴,死后竟还用了这么头等的棺材。
王妈妈下葬后不久,孟丹儿便瘫倒在了床上,晋王给她请了满长安城里最好的大夫。只是大夫开了药,孟丹儿却一口不喝。晋王时常来看她,她便把头一转,侧着身子,死死地闭紧眼睛。孟丹儿一个字也不想同晋王讲,更加不肯再看他一眼。
八月十五,万家团圆。孟丹儿在卧房里一个人静静的走了。
晋王给孟丹儿换了一身新衣,上等的丝绸料子,紫色的缂丝金线绣鞋。棺木用的是金丝楠,只有皇室子弟才能有的殊荣。棺材底铺满了合欢花,御赐的翠玉缵珐琅彩雕合欢花屏风作陪葬,除了那碎了的翠绿镯子,其余一切都和当初孟丹儿设想的一模一样。
孟丹儿不知道的是,自己死后的第三年,晋王登基称帝,封马氏为后。
爱一个人,终有值得和不值得。
不知不觉,我在这场沉迷的梦中,哭的星红了双眼。
孟丹儿这一世过的也实在太过可怜。全心全意的为着那个男人付出。可是在那个男人的眼里,终究只有权利。
我被自己的眼泪冲醒。梦中的事情仍然能记起一二。可是,那个是晋王的男人的模样,我就再次也想不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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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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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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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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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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