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空寂,直到阿远带着几个人进了主营帐,房寅才算明白了那张名单的用意。
“什么沐公子,你分明就是琉璃郡主,说什么行走历练,梦符谷谁不知道,这里是当年白虎军覆灭的地方,你想做什么,昭然若揭!”
“就是,皇上将咱们派去郡主府,可不是来陈国送死的,郡主若想寻仇,何必带上咱们”
“一万就想对上陈国的口技大军,分明就是以卵击石,郡主是女儿身,便是受了大刺激,也不该如此糊涂,这不是故意置我等于死地吗”
“咱们半夜三更的起来,也不是残害郡主的命,只是存了几分大胆的心思,准备效仿先人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已”
“是啊,咱们都是尽心尽力为郡主着想,郡主也该体谅咱们的良苦用心,咱们对上陈国,纯粹是以卵击石”
“郡主想送死,还请不要拉上大家,咱们家里都是有孤儿寡母妻儿老小的”
“梦符谷这个地方,太邪门了,郡主想待着便待着吧,左右这里有你爹娘保佑,我们可不一样,这里我可是待不下去了,阴森森的太吓人了”
“就是就是,若是被陈国发现,还不够人家提刀的,大家还是赶紧走吧,趁着还有命,赶紧回天幕吧”
“.........”
房寅以为,此番撤两千多人回天幕,是沐药儿的什么计策,却不曾想,不是她刻意而为之,而是这些人自己的抉择。
一排为首几人,在营帐中振振有词的说完话,坐在上方首位的沐药儿一直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
清冷的琉璃眸丝毫未变,即便在他们的声音透过营帐传入在外等候的将士耳中扰乱人心,亦或是他们因说的激昂话中带讽刺,她依旧面不改色,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在最后,当几人因完全被忽视而面红耳赤的又要恼羞成怒时,她微微朝后仰了仰身子,极为平静的道了句。
“明日一早,会有人送你们离开,只要你们不后悔”
下方几人一愣,面面相觑后,脸上皆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回答的铿锵有力。
“自然不会后悔”
见此,沐药儿只稍稍一扬手,对着阿远道:
“带他们出去,问问还有多少人愿意离开,每人一百两银子,让人送回天幕禁军营”
每人一百两银子.......
她的身音浅浅淡淡,听不出任何起伏,仿若一百两银子乃至百万两,在她眼中皆如尘土。
营帐内方才闹事的几个中将士惊愕讶异,当阿远将消息带出营帐时,除却之前的一千火焰军,其余所有人都琢磨起心事来。
至少,有那么一刻,所有人都动摇了。
房寅以为,经今夜的事情一闹,再经为首那几人的挑拨和沐药儿的大方之举,会有更多的人想离开。
毕竟,大部队停留在梦符谷,所有人都该猜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前往陈国的路,是未知的死亡。
换句话说,就是去送死的。
对他们来说,皇上只是将他们赐给了郡主府,并没有说让他们来陈国送死,若是有人将消息泄露出去,只怕不用皇上开口,其余四国猜忌的悠悠之口就会把沐药儿吞没。
所以,换做任何人,都有理由趁机离开,毕竟,一百两银子,对一户寻常人家,已经足够数年的开销。
然,他万万没想到,离开的人,不多不少,正好对应了名单上的两千八百九十二人,走的人与名单一一呼应,丝毫未有差错。
如此,倒显的有些诡异。
不过,很快,段元的一句话,解了他的疑惑。
“这些人,虽来自皇家,但到底是经由水木山庄调教训练了数月,谁是人谁是鬼,只要细细留意,用能看出些什么,否则,水木山庄也不会有今日”
“对识人断物的本事,南宫更有自己的一套章法,能留住一半以上的人,是他花了心思去留,不然,今日怕是要走完了”
对他的话,房寅多少能明白理解,只是......
“若是他们之中,有人泄露了消息,岂不是更麻烦”
那些人能拿着银子走人,即便银子再多,怕是也不会真心替他们所想,回去后到处乱说,恐是极其可能会发生的事。
听了他的疑问,段元的脸上并未有任何思虑担忧,反倒慢慢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如今,就怕他们不泄露,你以为,那一百两是白给的?”
“这.......这又是何意?”
愈是深谈,便愈是糊涂,最后,房寅索性不问了,名单的事,他早已按着沐药儿所说,写成密信交由专人送进了天幕皇城,最快,怕是也要两三日。
不对!
他差点忘了,方才听南宫牧说,这两日内宫中会有大事发生,那个叫凌儿的孩子,竟是柔妃遗失的十二皇子。
近日,那孩子就会因缘巧合被皇上发现,如今,柔妃是尊贵的皇贵妃,东宫太子和中宫皇后失势,若此时她的孩子出现,极有可能被左相府利用。Χiυmъ.cοΜ
便是那孩子不是柔妃发现,而是皇上无意中认出,也会因为旁人的怂恿徒生猜测,毕竟,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可,若是这时有另一件大事发生,一件足够轰动五国的大事,便是柔妃的孩子再惹争议,所有人的目光也会被另一件大事吸引。
毕竟,琉璃郡主携带一万将士私自寻陈国报复的事情,无论成败与否,都关乎陈国和天幕的处境,更甚五国的多年平静。
房寅不敢想,若真有那么一日,沐药儿会遭受多少言语攻击和背里暗杀,若有心人火上浇油,她许会成为五国的罪人!
他其实心中明白,她自来聪慧,有些事,她想的比他们更通透,这件事的利益得失,她肯定早已想的清楚。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负重前行,这般执拗却又让人望而生畏的性子,像极了当年的少将军上官止。
念念不忘,思之甚念。
抬头望着天上那抹漆黑夜色,星星点点,月色凄凉。
房寅唏嘘一叹,又自嘲的宽慰自己两句。
罢了,他们都不担心,他又何须思之过甚,就像段元说的,覆灭一个国,不一定用武力和兵力。
那人的惊艳才绝,男子尚且不能比拟,既然他们如此说了,他相信便是。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攻破陈国,竟会如此简单,又是如此凶险。
恐是此生,再难忘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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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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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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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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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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