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激动之中的阿南没反应过来,还在电话另一头喋喋不休,“雪浅传媒还说愿意用A.级艺人的待遇捧你,你知道最近很火的歌唱综艺节目《动人声音》要开第三期了吗?听说……”
苏景辰懒得再听,直接挂了阿南的电话。
室内再次变得很安静,能清晰听到窗外的鸟和由远及近再变远的汽车引擎声。
岁月一片静好。
可惜他已经穿上战装,将要奔赴滚滚红尘。
苏景辰出了门。
电梯里没有信号,下楼的失重感让大脑空白了一瞬间,仿佛世间一切烦恼都能消失。
出了电梯。
信号刚到,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苏景辰按下接听键,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将手机放到耳朵边。
阿南激动得仿佛整个人都要从听筒冒出来,“什么?你不签约?!雪浅传媒那么好,为什么不签约?雪王子你有下家了吗?不该啊,雪浅传媒已经是国内最好的音乐公司了。而且雪浅和雪歌风言这个名字多配,你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苏景辰觉得阿南短时间不会闭嘴,干脆切换页面,顶着那些噪音,用APP叫了台网约车。
等苏景辰走到小区门口,苦口婆心劝得自己口干舌燥的阿南终于喝了一大口水,可还是哑着嗓子问:“喂,雪王子,你有没有在听啊?”
“有。”苏景辰意简言赅。礼貌和不想听是两回事,该回还是得回。
“所以你的回答呢?”阿南以为自己的劝说有用,语气里有着期待。
“不签。”苏景辰站在保安亭边的阴凉处等车。
正是九月末,下午一点的太阳又猛又烈,照得人睁不开眼。
这时候不在家里吹空调喝快乐水,还穿西装出门真是受罪。
穿西装出门还要在路边等车,更是受虐。
保安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从报纸后看了一眼苏景辰。虽然还是看不清,但苏景辰那一身衣服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因此没再看第二眼。
“为什么?A.级约已经是新人的最高待遇了。”阿南还在吵吵嚷嚷。他实在不明白雪王子为什么不肯签约。
苏景辰没有回答阿南的问题,说:“有单子记得打电话给我。觉得价格太贵可以打八折,你的提成按以前数字不变。我最近有点缺钱,薄利多销。”
阿南越听越糊涂了。雪王子刚推了几十万,然后说自己缺五毛钱?
“我还有事,先不聊了。”苏景辰看到网约车出现在路口,赶紧招手,迫不及待就往车内的空调走去。
下车时,一点四十五分。
提前五分钟到是应有的礼仪,苏景辰不敢让母亲等。
但母亲是个从不迟到的人。如果不值得见面,她宁可不见。但只要见了,就绝不迟到。
苏景辰刚走进餐厅,就看到等在桌边的母亲。
今天的母亲穿了一身浅灰色的女式休闲西装,大概为了融入外国,头发烫成了浅金色。及肩的卷发衬得原本就白皙细腻的皮肤更加出众。乍一眼看过去,有几分混血儿的感觉,非常亮眼。
尤其外国人普遍长得着急,母亲这番偏欧风的打扮,自然给人一种刚到三十岁的职业女性.感,非常减龄。
四十多岁的母亲终究更加稳重一些,虽然容颜依旧美丽,可少了那几分致命的诱.惑力,多了事业有成的气势。
苏景辰眸光暗了暗。
也或许,是对如今的生活非常满意,母亲才不再需要对其他男人产生吸引力。
苏景辰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扬起嘴角走向母亲。
母亲是优雅温婉的,嘘寒问暖一番后,才缓缓进入正题。
苏景辰对母亲这次谈话的核心问题早有所料,当这个月只拿到三千块钱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去之后,不出所料地看到母亲紧皱的眉头。
寻常大学生的实习工资的确不高。但苏景辰就读于首都的一流院校,选的还是正火的计算机专业,在校拿过奖学金,在程序方面也小有成就,在小时还和公司有过合作。
这样权衡下来,得知儿子这个月只有三千块钱收入,景亦诗是真的不满意。
景亦诗知道自己失态,调整情绪,“妈知道苦了你。是我们的原因,才让你现在为难。”
“妈。”苏景辰很想反驳,可看母亲的表情,就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
就像阿南说了那么多话,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心。他说再多话,也同样动摇不了母亲的想法。
景亦诗抿了一口咖啡。苦入喉咙,却没有甘甜回味。
毕业找工作并不难,可好工作难找。
若是一般人,通过校内招聘竞争上岗,寻一份薪资优渥的工作不算难。实在要走关系,以景亦诗如今的地位,把孩子塞进自己公司也可以。或者通过自己的人脉,找个不错的差事,总也有个照应,避免许多潜规则。
问题在于,苏景辰是她和前夫的孩子。
景亦诗现任丈夫有三个和前妻生的孩子,而苏景辰父亲的现任妻子也有一个拖油瓶儿子。这些小的们都和苏景辰年纪相仿,嘴上不说,但他们眼睛盯得紧紧的。景亦诗不敢帮苏景辰太过分。wWW.ΧìǔΜЬ.CǒΜ
只是也不能不帮苏景辰。
虎毒尚且不食子,她作为母亲的,要是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管,也会遭人诟病。
人总是有良心才像一个人。
景亦诗这次回国,就是想看一眼儿子的同时,把这事办得漂亮妥帖。
“既然你还在唱歌,那你想去钱姐那里吗?”景亦诗说着,喝了一大口咖啡,才压下心中的苦闷。
钱姐就是苏景辰父亲的现任妻子,雪浅传媒的二股东的女儿,也是雪浅传媒的高层人员之一。因为钱姐手段高明,很会经营算计,以景亦诗的商界地位,她还是得称一声钱姐。
如果苏景辰想要当歌手,自然签在雪浅传媒旗下好。
但景亦诗不想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钱姐手下当质子。这无疑是把自己在意的弱点送到敌方手里。让她前夫难做不说,钱姐看到苏景辰就膈应,钱姐的儿子也觉得膈应。
钱姐的儿子也是今年实习,就是进了雪浅传媒。她若还把苏景辰送进去,简直是羊入虎口。
“别。我不想进娱乐圈。”苏景辰连忙否决。
他只是沙滩上一条快被晒干的咸鱼,怎么可能进娱乐圈那种全是食人鱼的池子。像他这样的性格进娱乐圈,估计渣都剩不了。
景亦诗看苏景辰表情不像作假,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带着几分担忧道:“现在国内势头正好,国外不禁枪,终究是危险了些。如果首都这边没有合适的工作,去珠三角也可以。你想考研的话,我可以联系国外的学校。”
为了儿子的工作,景亦诗真的愁出白发。
像她儿子这么一个从小优秀到大的人,偏偏要为他们这种不靠谱的父母高不成低不就。景亦诗实在难受得很。
“别。我真的没那么大想法。我现在也不愁吃穿了,就想自由一些。”苏景辰真怕一不留神就被母亲送出国。
他的房子可是租了五年,要是去了别的地方,钱全白给了。
想到什么,景亦诗语气带了些期盼,“辰辰,你想开公司吗?妈给你几百万也是可以的。如果钱姐那边允许,和你爸加起来也有个小千万。”
虽然创业开公司很艰苦,到底不用给别人做小伏低。儿子做生意,她当母亲的也能帮着点,要是苏景辰做起来,钱姐那边甚至会高看苏景辰一眼。
想着想着,景亦诗竟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我不是那料啊。”苏景辰直接打破母亲的梦,“公司砸钱就能上轨道,技术我能搞,可管理人才太难找了。”
他又不是顾言风的父亲,一下子生三个优秀的崽,还能慢慢挑。
景亦诗点头认同。
都说创业难,其实守业更难。她经营公司这么多年,仍愁没有一个能完全放心的管理人才,很多事都得亲力亲为,忙得每个月都要好几个国家地跑。
只要有钱,人才不难找。
但钱买不了人心。她儿子只是个刚出社会的愣头青,分分钟被人架空公司都不知道。
几百万打水漂没什么,当买个教训,让儿子长长记性。若这钱给别人做了嫁衣,这口气几年内可都顺不下来。
景亦诗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只能缓兵之计,道:“找不到好工作,继续玩直播也可以,但记得翻翻书,顺便考个研。有学历总比没学历好。”
以她如今的地位,就算儿子不工作,她也少不了儿子一口吃。
苏景辰点点头。他知道他再不找工作,只能往考研这条路上走了。
他母亲是个要面子的,考研总比卖唱月入三千来得有面子。
对于母亲这种年纪,这种阶层的人来说,明星尚且不是什么得体舒服的职业,直播更不是一条好路。母亲看明星不会看那光鲜亮丽的外貌,而是看明星的后台,砸了多少钱,爆红点,吸金能力等等数据。
明星只是一个产品,和不停更新换代的空调手机没有任何区别。手机砸了就换一台。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舍得自己的儿子遭受诋毁谩骂,看儿子为了几万块钱通告费忙活一整天,为了十来万片酬通宵拍戏,连觉都睡不好。
收入只是从正常人找工作角度考虑。若能去研究,开发,或从事什么利国利民的公益项目,就算不挣钱,母亲也不会反对。只可惜苏景辰也不是那个料。
他就像一个废物,除了会学习,会点娱乐,没有其他优势。考研、考博,可能就是他的最后归宿了。苏景辰无奈地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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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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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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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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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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