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构造就不需要说了。苏景辰确实用自己曾住的小区作为原型。室内的布局,怪物的生活作息,和现实完全是一模一样。
但基于对父母的感情,苏景辰坚决排斥两只怪物是他父母的事实。
而哪怕苏景辰再怎么不想承认,两只怪物的确在他遇到危险时救了他。人心肉长,苏景辰怎么可能没有触动。
如今顾言风点明真相,苏景辰实在无法再自欺欺人。
表情从愤怒逐渐变为挣扎,最后剩下落寞。话到嘴边,苏景辰又开不了口。
调整情绪,苏景辰张口只是想说一个对字,让自己输得有骨气一点。可声音还没出,泪水先一步流了下来。
滚烫的泪水仿佛能灼伤皮肤,将内心所有脆弱都暴露出来。苏景辰慌忙擦拭眼泪,只是那泪像断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擦不干,任由他再怎么努力,哪怕脸颊都擦红了,就是停不下来。
他的心脏明明不疼,也没有任何感伤。
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呢?
他不懂。
顾言风知道苏景辰父母离婚的事,只是他不知道外表看着无所谓的苏景辰会这么难过。
不忍心再看苏景辰手忙脚乱的样子,顾言风将苏景辰搂入怀中。
比泪水还滚烫的胸膛让苏景辰有一瞬发懵,那一双强壮有力的手将他牢牢箍进怀里。方才还觉得自己被泪水灼伤苏景辰觉得自己的身体冷极了,只有面前的胸膛是温暖的来源。
下一秒,苏景辰哭得更凶了。
顾言风:“……”
苏景辰眼泪止不住,还不忘为自己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父母离婚才哭的。”
他最怕别人简单地认为他不希望父母离婚,所以才难过伤心。
苏景辰对父母离婚没有任何排斥。
相反,苏景辰在得知父母离婚之后,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因为那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明明彼此不相爱,却还要为了他努力和不喜欢的人相处。
父母眼底里的疲惫和难受,苏景辰看得真真切切,一清二楚。他知道父母在小区里的每一天都是苟且,日子全然为他而活。
与其为了不幸福的日子拖累彼此,不如当断则断。至少父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苏景辰虽然失去家庭,可也胜在自由。不算赢,却也没有输掉全部。
“我懂。”顾言风轻抚苏景辰的头发,发现苏景辰的头发好软好细,和猫毛一样顺滑。
拥有这样头发的人,一定是个好孩子吧。顾言风有着感同身受的心疼,叹气的同时将脸贴在苏景辰的头发上。
拥抱真是好,能在给予别人温暖的时候,自己也获得依靠。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苏景辰小声嘟囔。
苏景辰半点都不信顾言风的话。顾言风的父母是出名的模仿夫妻,关系虽没有如胶似漆,却也相敬如宾,家庭和谐。
但苏景辰又可耻地想要多靠一会儿,依赖在顾言风的怀抱里,所以他不敢说大声。
他真的太久没有被这样拥抱过了。
不是成年人那嬉笑怒骂的勾肩搭背,而是像个孩子般依偎在哥哥身旁,能被哥哥无条件宠溺地拥抱。不管他做了什么坏事,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要他是他,就一定能得到的拥抱。m.χIùmЬ.CǒM
顾言风没有生气,反而因苏小刺猬的话更心疼了。
“我懂。”顾言风搂紧苏景辰,声音温柔又带着落寞,“不是因为离婚哭,是因为知道他们各自有了更在乎的东西,因为知道他们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爱你,疼你。自己拼尽全力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轻易得到。”
苏景辰睁圆了眼睛,想要反驳,最后却是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确实就像顾言风说得那样。他的父母离婚后,各自解脱,他也解脱了。
大家都不需要再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吵架,成为朋友的父母反而和平了很多,有时候一块吃饭,竟还能开一两句玩笑。这些笑容都是苏景辰弥足珍贵的记忆。
但父母各自有了新家。
他没家了。
明明这样对彼此都好。他们得到了想要的幸福,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这是最好的结果。
“人类真是贪得无厌的生物。”顾言风的声音带着疼痛,“比这世界的怪物还可怕。”
苏景辰真的很惊讶,顾言风竟然这么聪慧,每一句都说进他的心坎里。
苏景辰不由感叹,道:“不愧是语文拿过满分,作文还被录进中学生优秀范文的人,文采就是好。”
顾言风在文学方面是相当地有天赋,只是当时顾言风年纪还小,语文数学成绩差距不大,这天赋无法在分数上展现。不过高考时,顾言风身为理科状元,还是拿了超高的语文分,连文科状元的语文分数都被顾言风压了一头。
那时候当真是神仙打架,他这种小鬼围观吃瓜。
“你居然记得。”顾言风有点惊讶。看向苏景辰的眼神有着欣喜,还有掩藏不住的激动。
人人都只记得他是顾家二少,是曾经的内定继承人,可又有几个能想起他曾经在文科上取得的优异成绩?
前者是身份附加在他身上的虚名,只有后者是他凭双手争取来的,后者才是他的真本事。
“当然记得,你初中那篇满分作文,我可是发愤图强,抄了三遍呢。抄到了晚上十一点半,多惨。我可以记一辈子。”说着自己多努力多悲惨,苏景辰却是先笑了起来,眼里都是怀念和充实,“不过我的作文提高了五分,我还是得谢谢你。”
顾言风看到苏景辰不是真的生气,嘴角微微上扬。
他也怀念。那些已经逝去的青春真的太宝贵了。虽然挣扎但有人疼爱,虽然苦闷但有前进的方向。每每回想起那些奋斗的日子,他就觉得自己不算白活一场。
从一个埋头苦读的初中生成为工作奔波的成年人。他们明明熬过了教育的马拉松,在千万人中脱颖而出。
可离开学习跑道,踏入自由人生的那一刻,除了放松,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顾言风原本是有目标的。他已经决定拼尽一生的努力,都要将父亲辛苦半辈子的家业守住。只是赢了高考的他却输给了自家弟弟。
还没完全输吧。
拥抱着苏景辰的顾言风忽然又生出一股希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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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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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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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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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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