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坐牢这种事,对谁来说都是污点,尤其是对容彻这种心理包袱极重的人。
这些年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他自己坐过牢,只是周围的人都没有人再提,除了在他心里过不去,他以为不会再影响什么了。
如果是旁人问起,他也许会云淡风轻,但偏偏是自己儿子这样的质问,一时让他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梁元齐,你这是又听谁胡说的?你哪个同学说的?我去找他,看我不撕烂他的嘴!”赫可媛特别气恼的说道。
“撕烂他的嘴?那你能撕烂所有人的嘴吗?纵然能撕烂所有人的嘴,那能改变这个现实吗?”
赫可媛这样的反应,不就应该回答了这个问题吗?
“你就是坐过牢是不是?”梁元齐一直看着容彻,“从我懂事起我就一直在奇怪,我的爸爸姓容,为什么我爷爷姓梁?为什么我要跟着爷爷姓,蓉蓉要跟着外公姓?
每当有同学这样问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到现在我才明白,你和爷爷压根就没有血缘关系对不对?因为你在赎罪,所以孩子都没人跟你姓对不对?还有……”
“够了!”赫可媛听梁元齐这么说,真是要气炸了,“梁元齐,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他是你爸爸,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就算你爸爸坐过牢又怎么样?我都没嫌弃他,轮到你这个当儿子的嫌弃了?”
“你们在干嘛?”赫蓉蓉真的好困了,想睡一觉的,结果却被争吵声吵醒了,出来之后看到了就是这一幕,看到他们这样她也一下子清醒了,忙问,“怎么了?爸妈,哥哥,你们为什么在吵架?”
“为什么在吵架?”梁元齐就是在一种情绪里,他对着赫蓉蓉指着容彻说道,“蓉蓉,你问他啊,问他你这次遇险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要绑架你?又为什么那个军官现在会躺在重症监护室?”
“梁元齐,你没完了是吧?”赫可媛拉着梁元齐让他回房间,“你给我回房间。”
赫可媛要拽他回房间,但梁元齐不肯,容彻便将赫可媛给拉住了,声音很低沉:“可媛,你别拦他,你让他说。”
梁元齐便挣脱了赫可媛的手,走近容彻,特别难受地说道:“承认了是吧?你就是坐过牢对不对?我同学说的都是事实对不对?
他们说爷爷压根就不是你父亲,你的父亲是一个大恶魔,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你之前还当过警察,可是后来却锒铛入狱,这些都是真的是吗?”
说到这里梁元齐情绪也不由的激动了起来,他特别不能接受,特别不敢相信的,很痛苦地哭:“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从小就崇拜的爸爸,在我心里那么完美的爸爸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此刻的容彻什么都说不出来,心如刀割,被自己的亲儿子质问出这样的话,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最大的失败。
自责?愧疚?难受?痛苦?
好像这些词加起来都不足以形容他当下的感受,这一刻他也明白,污点就是污点,不是所有人都忘记,这个污点就会彻底被抹掉,它一直都会在那里,不管是他活着还是死了,都会有人说起他这个污点。
而听到这里赫蓉蓉也是完全的震惊住了,她爸爸坐过牢?怎么会呢?就像梁元齐说的,在他们心里容彻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实在是很完美。
“你爸爸就算坐过牢又怎么了?那是他年轻的时候犯的错,法律都已经惩罚过他了,也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在学校听了几句闲话,就回来这样质问你父亲?你像话吗?
从小到大你就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亏待你了?你爸爸坐过牢,影响到你什么了?就是你同学的几句话,让你觉得没面子了?”
“没有影响到我什么?”梁元齐听到这句话特别痛心的笑了,“妈,你还真是个顶级恋爱脑,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向着他,你觉得我就是因为我同学的几句话,才回来质问他吗?
在你心里,你儿子耳根子就这么软,就听不了这几句闲话?我生气的是这件事情你们一直瞒着我,我生气的是你们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外公是个司令官,他是个大英雄,君临哥也从小就去当兵,我也想去啊,做个军人也是我的梦想啊,可是你们从来都不知道。
就在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前,我还一腔热血的、心心念念地想要以后考军校,我都没有想过其他的志愿,我就想以后考a国最好的军校,我也想有一天能像外公那样,结果……
这就是我的痴心妄想,我压根就没有考军校的资格,纵然我外公是个司令官也没有用,因为我的爸爸坐过牢,因为他是恶魔之子!”
“梁元齐!”
“可媛……”容彻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带着颤抖的沙哑,“你让他说完。”
“说什么说啊?”赫可媛很气恼的说道,“再说下去这个家还要不要了?梁元齐,你这是什么时候的想法?你不是从小就喜欢玩魔方吗?你什么时候又想去当兵了?”
梁元齐性格内敛,很少会吐露心里话,赫可媛知道他从小喜欢玩魔法,在这方面特别厉害,还在国际大赛上得过奖。
“所以啊,你们对我根本就不了解,玩魔方那只是我的一个爱好,那不能成为我以后的职业,我想做个军人,我从小就想做个军人!”
“条条大路通罗马,为什么非要钻这个牛角尖呢?你以为当军人那么好当的?你就只是光看到了表面的风光,背后的辛苦你看到了吗?
你外公是个大司令官,是个大英雄,那他付出了多少?我的童年又在哪里?我记事那会儿你外婆就没了,你外公压根顾不上管我。
你君临哥,现在做了军长可威风了,那他少小离家你看不到了?注定让你做不了军人,那就不做嘛,能死吗?
你爸爸经营了这么大的家业,那不都是为了留给你吗?别人当不了军人没有好的退路,你当不了兵还可以回来继承家业,给你的还不够吗?”
“不够!”梁元齐听到这些话之后越发的逆反,“那是你们强加给我的,那不是我想要的,我就是想要去当兵,我不想继承什么家业,谁稀罕继承这些家业啊?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我不想,我不想!”
“梁元齐,你还真是疯魔了,现在现实就摆在这里,你已经当不了兵了,你在这里发疯也没有用了,你认清现实吧!”
“所以说你们很自私啊,你们两个都那么自私!”梁元齐对他们两个哭着控诉,“你们就只顾着你们快活,你们就只顾着维持你们美好的感情。wWW.ΧìǔΜЬ.CǒΜ
你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从来就没有尊重过我们孩子的想法,既然你们两个那么恩爱,都可以不畏世俗的眼光毅然决然地结婚。
那你们两个就好好地相守一辈子不就好了?给不了孩子想要的又为什么要生孩子呢?把孩子生出来,就这样随意地冠以姓名。
让孩子活成一个笑话,让同学肆意地在背后戳脊梁骨,让他无法选择他想要的生活,让他永远摆脱不了是个罪犯的儿子,让他的身上永远流着恶魔的血!”
“啪!”赫可媛听到这里狠狠的一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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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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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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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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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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