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清醒,她不再念叨已经化作血水流出体外的宝宝,只是整个人安静了不少。
离京这天,晋王终于肯让人松开她身上的铁链禁锢。
小王妃手腕脚腕上全是淤青以及磨出来的血痕。
林水瑶亲自给她上的药,趁着晋王不在,林水瑶轻声问:“莺莺,你有没有想过和离?”
沈莺莺本来就只是普通的农家姑娘,与皇家隔着千万里,她跟晋王怎么可能举案齐眉?
或许离开晋王府,她将来的人生能有所改变。
“没用的。”小王妃眼里一片灰暗,“瑶娘,我认命了,我不会再傻傻地往外跑,这辈子,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林水瑶望着这样的小王妃,心里一阵难受。
以前那个胆小怯懦的沈莺莺,不见了。
刚认识的时候,小王妃还是个成天被外甥女拐着偷溜出来看热闹的小姑娘,她虽然胆小,眼里却有光,那束光,是晋王。
哪怕晋王对她不好,在她小小的世界里,晋王仍旧是她的一片天。
可现在,那束光消失了。
前些日子还懵懵懂懂会任性会撒娇的小姑娘,像是被逼着在一夜之间长大,安静了,不闹了,却也不再是原来那个她了。
脚腕上有伤,小王妃走路很费劲,林水瑶搀着她到门外,好久没见阳光的她不适地闭上眼睛。
等缓过来,她蹲下身,摘下墙角一朵不知名的小野花,递给林水瑶,“我什么都没有,临走前,就送你这个吧。”
林水瑶接过野花摊在掌心,小小的一朵,粉色的,刚绽开的花骨朵,眼看着就要凋零了。
林水瑶小心拿着,生怕一个不慎,花瓣被风吹落下来,抬头时听到她说:“能为心中所爱亲手戴上红豆串,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你有红豆,而他刚好承你的相思。那年的烟火很美,瑶娘,以后替我多看看。”
“莺莺,你答应我,回去以后不能做傻事,听到没?”林水瑶拉着她的手,指尖细细抚过她腕间的伤口,“你还有我,还有薇薇,等她大婚完,我们俩约个时间来找你,你想看的烟火,我给你买,带你去青州城最高的塔楼上,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ωωω.χΙυΜЬ.Cǒm
“嗯。”小王妃点点头,“我走了,你回去吧。”
林水瑶送着她走出垂花门。
晋王等在外面。
小王妃屈膝行了一礼。
入王府四年多,这是她头一次在他面前讲规矩,身上穿的是颜色厚重的王妃规制常服,仪态半分不差。
以前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一去不复返。
晋王敏锐地察觉到小王妃那双眼没了光泽。
他想起来了,当年选她,就是看中了那双眼睛,干净纯澈,天真无邪,里面藏不了一点污垢,每次不管是撒娇还是笑,都能驱走他周身的阴霾与黑暗。
可现在,他好像把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弄丢了。
她不再撒娇,不再闹,不再跟他赌气,更不会有事求他就在他身边蹭啊蹭,扯着他的衣袖晃啊晃,声音软得让人酥到骨子里。
心脏上像被狠狠刺了一针,晋王薄削的嘴唇紧紧抿着。
他伸手,想去触碰她。
她也站着不动,没有半分抗拒的意思,眼睫低垂。
她好乖,终于不会再跟他说一个不字。
可是,灵魂没了。
晋王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崩裂。
小王妃被下人扶了出去,林水瑶留在后面跟晋王说话。
“小王妃受刺激的事,已经查清楚了,当时最先找到小王妃的是何小将军手底下的人,其中有两位是何皇后的暗桩,暗桩在你们到达之前,用流产的事儿刺激了她,若是当时王爷再晚去一步,只怕……”
只怕沈莺莺就要被人玷污了。
晋王知道林水瑶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他自己也有派人去查,结果跟枣花村的村人无关,很大可能就是何皇后在背后搞鬼。
“这个仇,本王记下了,来日必当十倍奉还。”
林水瑶点点头。
这件事,还是何初旭看妹妹因为小王妃事儿眉头不展,回去仔细盘查出来的,那两个暗桩,已经被他处理了。
——
程三宝要跟晋王回青州,国子监那边已经办了休学,这会儿正扛着自己的小包袱等在大门外。
见林水瑶出来,他喜滋滋地喊,“小婶婶!”
林水瑶走过去,问他,“你真的想好了要回青州?”
程三宝坚定地点点头,“我要跟着王爷学武。”
国子监可以过几年再来,但学武必须从小开始练,否则错过现在,等骨骼全部长开就晚了。
小景儿那厮什么都会,他绝对不能输!
趁着晋王的注意力不在这边,程三宝拉着林水瑶小声说:“小婶婶,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晋王家小媳妇儿的,你以后想做什么,就给我来信,我帮你里应外合,暗度陈仓。”
林水瑶听笑了,敲他小脑袋,“什么暗度陈仓,你哪学来的?”
程三宝仰起脑袋看她,“小婶婶会不会想我?”
“当然会。”
“我不信,除非你亲亲一下。”他说着,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小屁孩,花招多得很。
林水瑶哭笑不得,弯下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家伙一脸满足,冲林水瑶挥挥手,然后走过去,要晋王抱他上马。
黎薇也来送晋王,车队走远后,邀请林水瑶去公主府坐了会儿。
黎薇婚期将近,林水瑶不想她心里难受,绝口不提小王妃,随便坐坐,傍晚时分就回来了。
程五郎今天下衙特别早,林水瑶到家时,他人已经坐在书房里。
林水瑶站在窗外,能清楚地看到他手腕上戴着那年除夕她给他串的红豆,腰间挂着她亲手绣的香囊,香囊上是一个胖乎乎的金元宝。
林水瑶忽然想起小王妃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你有红豆,而他刚好承你的相思。
抬步走进书房,林水瑶轻轻在他旁边坐下。
程五郎顺势将她揽入怀里,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儿,“三宝走了?”
“嗯。”
林水瑶伸手去扯他腰间的香囊,却被男人温厚的大掌一把握住手腕。
“做什么?”他醇厚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林水瑶嘟囔:“你都已经入翰林院了,还成天戴着这个,不怕被人笑话吗?”
“的确有人笑话。”程五郎直言不讳,“还不止一个。”
果然!
林水瑶觉得脸都没了,越发下了狠劲儿要把香囊拽下来。
“不过……”程五郎话锋一转,“我也笑话他们,没人给绣荷包。”
“那你不嫌弃吗?”林水瑶抬起头,眨巴着眼看他。
程五郎没接腔,用一个吻来表明了态度。
然而,他刚吻上她的唇,林水瑶就皱皱眉头,胃里突然犯恶心,喉咙发出一声“呕”。
程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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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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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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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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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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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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