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时,外面天还没亮,屋里一片漆黑,隐约能听到床头传来“啾啾啾”的声音。
她坐起身,摸过床头柜上的火折子点了灯,就见几只小老鼠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好像挺怕她,但又没走,急得跺脚脚。
林水瑶压根儿就听不懂,她苦恼地蹲下身摸摸它们的小脑袋,怕吵到程五郎,低声问,“是不是饿了?”
小老鼠闻言,一只接一只地爬上床,然后张嘴咬着程五郎的袖子使劲儿拽。
程五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林水瑶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相公的睡眠一向很轻,屋里稍微有点儿动静他就能醒。
可是现在,都被老鼠咬着袖子了,他怎么还一动不动的?
心下一慌,林水瑶忙过去伸手在程五郎额头上贴了贴。
不烫,是很寻常的温度,没发热。
那为什么不醒?
林水瑶着急地晃了晃他的胳膊,“相公,相公?”
程五郎没反应。
她又接连喊了几声,程五郎还是没反应。
林水瑶的脸色彻底变了,她穿好衣裳推开门,去敲隔壁朱八斗的屋子。
然而敲了半天,里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反倒把其他房间的客人给吵醒了。
听到有人骂骂咧咧,林水瑶红着脸道了歉,很快溜回房间。
她掐了掐程五郎的人中,没醒。
又把汪太医给的药水凑到他鼻尖让他闻了好久,还是没醒。
这个时辰,外面早就宵禁了,不可能请得到大夫。
如果天亮之前相公还是没办法醒过来,他就赶不上考试了。
怎么办怎么办?
林水瑶心急如焚。
那几只小老鼠还没走,蹲在墙角“啾啾啾”地互相交流着,似乎在讨论什么。
林水瑶问:“你们有办法?”
小老鼠们呆呆望着她,圆溜溜的眼睛里映着烛火,亮晶晶的。
林水瑶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老鼠来找她,是因为她身上的香味儿。
动物鼻子灵敏,哪怕她穿着衣服也能闻到,可人不一样。
以前相公昏迷闻到她的异香都会醒,今天竟然不好使,会不会是因为她穿的太厚了?
想到这儿,林水瑶望向那几小只,“不许偷看!”
她要准备脱衣服了。
小老鼠们一听,“啾啾啾”地齐齐背过身去对着墙,小尾巴在地上甩了甩。
林水瑶迅速脱了衣裳钻进被窝,抱着程五郎。
她也不知道这法子管不管用,可这是目前唯一有希望能让他醒过来的办法了。
林水瑶不敢撒手,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本来就没睡够,眼皮沉得直打架。
就在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程五郎鼻腔里传出一声闷哼,紧跟着缓缓睁开眸子。
感觉到小媳妇儿抱着自己,他一侧头就看到林水瑶白嫩的香肩。
程五郎呼吸一紧,然后……xiumb.com
没有然后了。
林水瑶怕他再一次激动地晕过去,马上将被子扯过来把自己裹成蚕蛹。
程五郎之前中了迷烟,这会儿刚醒,脑袋还晕晕乎乎的,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判断。
他很确定,入睡的时候她不是这副模样。
望着裹成一团的小媳妇儿,程五郎微微挑眉,“娇娇儿,你趁我睡着想做什么?”
林水瑶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我说你大半夜的昏迷了,我为了尽快让你醒来所以才脱的衣裳,相公你信吗?”
“你脱衣裳了?”程五郎故作震惊,“让我看看,否则我不信。”
后知后觉钻了男人圈套的林水瑶:“……”
“相公,朱公子他们俩好像也昏迷了。”林水瑶快速转移话题,“之前我喊不醒你就出去敲他们的门,结果其他房的客人都醒了,就他们俩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相公,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程五郎闻言,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瑶瑶,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穿上衣裳,程五郎推开门,去了隔壁朱八斗的房间外。
他敲了好几下,里头没动静。
他又去敲顾崇的房门,顾崇也没动静。
深更半夜的,再敲下去其他客人该骂人了。
程五郎收回手,直接下楼去找值夜的小厮,让小厮上来把门给踹开。
林水瑶已经穿好衣裳,拿了些干粮把小老鼠给打发走,这才跟着程五郎分别入了顾崇和朱八斗的房间。
“相公你看,我没说错吧,他们俩果然都昏过去了。”林水瑶皱着眉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入睡的时候都没事,那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有人在我们的晚饭里下了迷药,药效延缓发作,要么,有人趁我们睡着来放的迷烟。”
程五郎说着,望向小厮,“我们是赶考的学子,在你们客栈碰到这种事儿,你们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小厮着急道:“对不住啊客官,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儿,但我向你们保证,我们家绝不是黑店,这客栈靠近府衙,不远处就是衙门,谁敢在知府大人眼皮子底下做黑心生意啊?”
见程五郎面露不悦,小厮缩了缩脖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到我们这儿住店的客人偶尔得罪了人,会被人算计,我们掌柜倒是备了些能解迷烟的药,你们若是需要,小的现在就下去取。”
“需要需要!”林水瑶急切道:“劳烦小二哥了。”
“得嘞,您二位稍等,我这就去取药。”
小厮走后,林水瑶看看床榻上昏睡不醒的顾崇,又看看程五郎,“相公,我们是不是遭人算计了?”
程五郎颔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为什么呀?”林水瑶急眼,“我们一路上也没得罪人,到底谁这么缺德,大晚上的给人下迷烟,万一你们醒不过来怎么办?”
“对方要的就是我们几个醒不过来错过考试。”
程五郎说到这儿,已经大致猜出害他们的人是谁了。
白天他就说过,孟姑娘的爹孟知府是明天的主考官,朱八斗一旦处理不好跟孟姑娘的关系,会惹来麻烦。
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
试想一下,今天晚上如果不是瑶瑶先醒过来,那么他们三人都将因为“睡过头”而错过府试。
孟知府这是打算公报私仇祸及无辜么?
解迷烟的药丸取来,程五郎亲自给朱八斗和顾崇服下,那二人很快就醒了。
朱八斗揉着额头,见顾崇、程五郎和他家小媳妇儿几人坐在自己房里,他吓得一个激灵,“怎、怎么了?”
顾崇俊脸上有些沉,“若不是程砚兄和程娘子及时相救,你我二人只怕到现在都还昏睡着。”
“啊?”朱八斗懵了,“老顾,你能不能说句阳间话?”
顾崇瞅他一眼,“我们让人给算计了,下迷药,对方的目的很可能是让我们错过府试。”
“什么!”朱八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下来,“哪个孙子这么缺德?”
顾崇道:“你仔细想想,我们白天得罪了谁。”
“还能得罪谁,白天不是……”
朱八斗突然想起白天程五郎跟他说的那句话,他顿时瞪大眼,“不会吧,孟静芸?”
“排除法,怎么想都只有她了。”程五郎说着,望向朱八斗,“现在不是追究过错的时候,我只是想提醒你们,我们三人已经被盯上了,接下来的考试,都小心点儿。”
——
听手底下的人回来禀报说那几人已经全部昏迷了,到明天晚上才会醒,孟知府悬了半宿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回房睡了个好觉。
隔天天都还没亮就要起床准备去监考。
然而,他刚走到考棚外,就看到程五郎、顾崇和朱八斗三人正在排队搜检。
孟知府:“!!!”
说好的昏睡到今天晚上呢?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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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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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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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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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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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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